一個月前才登基繼位的華奇珩一定沒想到,他的名字很可能在史書上隻留下淺淺的一筆。

他登基後做過一兩件無傷大雅的任性之事。一是沒有聽從太師的建議,將薑尚書的嫡女提名皇後;二是罷了下都督梁德的官職;三是執意要在四月一十八那天去圍場狩獵。

從事情輕重程度來看,第三件錯事最無關緊要,皇帝不過是要策馬奔騰打個獵,不傷國運不砍人頭,何過之有?但據欽天監來報,那日為三十年一遇九星連珠掃把星橫掃天下的星象奇觀,皇帝不宜獵殺出行,無強烈欲望者最好連雨露都不要灑染,坐在殿中吃齋念佛,尋思尋思琴棋書畫大事為佳。

消息一到,華奇珩從嘴角中蔑視地呲出來一聲:“欽天監可曾算出來朕的母後在哪裏?”

此話一出,群臣閉嘴——臣皆無能,算不出。

華奇珩躺在樹下,頭疼欲裂,他見一片片黃葉飄落下來,在心裏懊悔了一番:看來欽天監那幫酒囊飯袋還是能說幾句真話的。

“媽媽,那個人穿的好奇怪呀!”

周圍傳來稚嫩的童聲,嗲嗲的聽起來讓人覺得渾身舒坦。

“哦,那可能是附近哪家餐館又搞噱頭了,寶寶不怕哈。”

又傳來一身婦人的安慰,華奇珩猛睜大眼睛,狩獵圍場內為何會有婦孺和孩童?

他騰地坐起身來,不想被腦門上一陣疼痛弄到齜牙咧嘴,模樣甚是可怕,讓刺探著靠近他的金毛大犬吠了起來。

黃毛、利齒、垂涎的唾液,好一隻大犬獸,“來啊,拿朕的弓來!”

華奇珩顧不得頭上的疼,大手一伸,向後方命令道,不想半晌過去,無人應答。

後方它是,空的!

嗯?

人呢?

他定睛看了看周圍,這兒不是獵場。這是一座空闊的花園,不遠處有奇奇怪怪的建築高高聳入雲端,這些高大的家夥同他印象裏的宮闈大殿全都不一樣,像是……巨大的怪物。

還有這些穿著怪異的庶民,他們相繼向他投來異樣和驚詫的目光,質疑聲此起彼伏,其中夾雜著孩童的苦惱,年輕人的嘲笑,犬類的叫聲,還有……啊,他也說不出來的嘀嘀叭叭的嘈雜。

他唯一能認識的隻有頭頂的這片天,白色的雲朵和蔚藍的底色融為一體,與他這20年來看到的一樣。

可藍天白雲之下,他的無助被無限放大。

他是誰?他在哪兒?他在幹什麼?

他的頭就快要炸了。

“小夥子,你還好吧?”

一隻手重重拍了他的肩頭,華奇珩猶如驚弓之鳥,警惕心大起,毫不猶豫地反手揮去:“離朕遠點兒!”

他轉身之餘,無法自控地大罵一聲:“刁民!”

這位“刁民”四十來歲,被他常常舞刀弄劍挎弓拉弦的右臂一下揮倒在地,聽見自己的胯骨處輕微地響了一聲,“哢嚓”。

“哎……哎呦——”

45歲的廣場舞狂熱愛好者朱阿姨怎麼也沒想到,她不過就是出門買個菜,未來三個月就再也跳不了廣場舞了。

朱阿姨的哀嚎驚天動地,年輕的媽媽們紛紛把孩子抱在手上,遛狗的小青年們捂住狗嘴,決定退出這場非碰瓷暴力事件,現場隻剩下與朱阿姨年紀相仿的幾個有時間有實力的中年人,在退到3米之外後,開始在安全地帶炮轟這位著裝打扮異常的年輕人。

“年輕人,衝動是魔鬼,人家大姐好心問你,你上來怎麼就揮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