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山藥熬粥(8)

一連十多天,都是銀巧和新春娘在西房裏睡,新春和他爹在東房裏睡。新春娘怕再這麼下去,新春忍不住再做出別的傻事來,就在鄰村新春一個叔伯表大伯給孫子過滿月這天,便與新春爹都去了那個村裏,晚上誰也沒回來。新春和銀巧在東房裏吃完銀巧做的麵條,就看電視就商量起睡覺的事:

“今兒黑夜咋睡呀?”

“你睡這裏,我睡西房。”

幾天前,光棍楊孩上吊而死,死那天的早上,新春去看過。那人臉色黃白,呲著牙,吐著舌頭,頭發奓著,一想起來就嚇的不行。於是就故作一驚,“啊呀”了一聲說:“我又想起楊孩來了。”

銀巧正用粘布揩剛洗過的一個碗,一聽新春這話,把碗“當”地一聲一鬆手,急上炕,往由被卷和牆形成的那旮角兒一坐說:“你個牲口!咋想說這話了?嚇死俺了。你快去把鍋洗洗,把尿盆拿回來,我是不敢出去了。”

新春一看銀巧的神色,樂的差點笑出聲來:“啊呀!終於有了收拾你的辦法了。我今兒黑夜淨說鬼的事,非讓你主動往我的被窩裏鑽不可。”樂著,便又一本正經地說:“看看你那點兒膽子小的。我小時候聽人們講鬼故事,半夜半夜地聽哩。跟你說了吧,鬼有二十多種哩,啥鬼是哪種的,我——”

“別說了!”銀巧大叫一聲,瞪著新春說:“你再說我就用刀劈了你。”

新春“嘿嘿”一笑說:“那我就成了劈死鬼了。到那個時候,我頂著個血淋淋的頭,瞪著綠眼睛——”

“你個牲口!”銀巧急起身來到新春身旁,一擰新春的耳朵,“再說,我把你的耳朵擰下來。”

新春把銀巧的手都抓住,一扭頭又說:“你如果再擰,我就又說沒耳朵的鬼呀。”

銀巧趕緊鬆了手。新春往住一摟銀巧說:“你就別再難為我了,讓我今兒黑夜和你一塊兒睡吧。”說著,就要吻銀巧的嘴。

銀巧眉一豎,眼一瞪,低沉地吭起了新春:“圪顫的你,滾遠!”

新春一看銀巧的臉色,剛有的激情和自信又全沒了,不尷不尬地笑笑,便把頭一低說:“看看你,不在一起睡,咱們就不在一起。惱啥哩?我又沒強迫你。”說著,下炕一穿好鞋,把炕上的炕桌、碗筷什麼的往去一拿,“你先看會兒電視,我去給騾子添些夜草,給你把尿盆拿回來,你還在咱們房裏睡,我把客廳的沙發挪到咱們房的門口,在沙發上睡,行不行?”

銀巧遲呆呆的,好看的眼裏忽然有了大顆大顆的淚。

新春又慌了起來,“哎哎——你看你,我又沒怎你,你哭啥呀你,唉!”

銀巧忽吸一下鼻涕說:“你先去院裏安頓吧。回來我有話對你說。”說完,就下炕回了西房。

新春出去給騾子一添好夜草,把街門一閂,就提著兩個尿盆回來了。銀巧惱悻悻地繃著個臉,在寫字台前的椅子上坐著。新春把銀巧用的尿盆款款往當地上一放,又轉身出來,本想往門口挪個沙發,但一想挪沙發太費勁,就去到東房裏,把他爹娘鋪的兩塊牛毛氈抱過來,疊在一起鋪好,又去把他爹的被褥往出一抱,在氈上鋪好,然後往下一躺,衝銀巧說道:“你快上chuang睡吧。我一睡著就打呼嚕。”

銀巧說:“你先別往著睡,我想先對你說說我為啥不和你在一起睡的原因。”

新春說:“你不是說過了嘛。”

銀巧說:“還沒和你說全哩。”

新春說:“那你就說吧。”

銀巧說:“我生性要強,不論做啥事都想超過別人,所以從小學到高中我一直都是班裏的好學生。就憑我的聰明和長相,我原以為我將來會有好的生活。可自高中畢業後,我敗運臨身,禍事連著來,先是不能去念大學,再是得瘋病,再是被我爹娘閉著嫁那醜貨,再是——”

新春打住銀巧的話說:“再是嫁我了!”

銀巧說:“我和俺們村的那個醜貨離婚後,就幾乎天天有人來給我介紹對象,可介紹的不是老後生,要麼就是離過婚的。我那個也不願意,我爹也都依了我。可你二姨夫給我一說你,我爹卻不依我了。我很傷心,也就有了想死的心,於是就選擇了上吊。可在那天上吊的時候,我將繩套一套上我的脖子,把腳下的板凳一踢倒,那麼粗的一根繩,竟齊茬茬的斷了。我覺得挺日怪,於是我又去找那個會看的女人給我看。她說我和你結婚是最好的姻緣,但我不應該在二十五歲前和你結婚,若要硬結婚的話,就得在結婚後的一百天後才能和你做那事,不然的話,我就得死,你也好不了。可你竟不信我對你說的話,沒去石家莊幾天,就和那永珍灰了起來。”

新春說:“你那同學說的有來有去的,就像真格的一樣,你又不讓我和你睡,換個你也不往好處想了。這時又恰好遇上了永珍那貨,換個你也不會放過她了。這就像等車一樣,前兩趟沒坐上,你總不能讓我連後一趟也誤了呀!”

新春去到門口,先靠門框一站,又照新春的腿上輕踢了一下說:“不要**臉的,還好意思說哩。我告訴你,你如果再做出那種事來,我一天也不和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