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昨夜夫人的觀音畫像繡品縫製到哪了?”一個看起來十四、五的小丫鬟開口道。
流蘇一歎:“已經有半月有餘了,自從少爺進京趕考,夫人就一直在製作這個。”
午後的陽光太刺眼。兩個丫鬟背靠著背躲在廊下偷懶,庭院不大,一個幼童正躲在樹上打盹,丫鬟看去,拿著帕子捂嘴偷笑。
“都說夫人慣著這丫頭,你看看,跟小猴子一般調皮。”
瓔珞揉揉眼,也笑了起來。
“要不是回娘家,夫人也不敢太縱著她。”
說起夫人,兩個丫鬟喜笑顏開的臉上,也慢慢露出愁容。
“要是少爺這次未能功名傍身,夫人以後該如何在溫大宅子裏活下去啊。”
一想起此事,這心口就慢慢凝結成一層寒冰。
約莫一炷香時候,瓔珞先起身拍了拍流蘇的肩膀,安慰似的輕抬手,掀起簾子,進了內屋。
一股苦澀的藥香鑽進鼻息,瓔珞皺了皺眉頭,低下了頭走進床榻,眼皮抖動著,不敢看夫人的臉色。
隻是將一旁的小瓷盞輕輕端起,問道:“夫人若是醒了,就多喝兩口。”
碧鳳是夫人的閨名,這一方院子原是碧鳳未出閣時居住的小院,因著多年空置,有了些破舊。盡管如此,碧風出身蘇寧織造施家,縱使老爺如今罷了官,也不會虧待了這個唯一的嫡生女兒。
這次回娘家,原是為了保胎,誰承想,路途遙遠,加上這陣子淮安境內鬧水災,城內流民聚集,碧鳳身子本就弱,竟然沾染了時下的風寒。
側臥著身,麵對著牆頭的夫人總覺得頭暈腦漲,加個夜裏白日的趕製觀音大師的畫像,越覺身子倍懶。
瓔珞手中的瓷盞裏,藥湯濃鬱,夫人勉強起身,瓔珞眼疾手快的遞上去枕頭讓夫人靠著,夫人一向寬厚,這次也不免急躁了起來。
“瓔珞,流蘇帶著翦疏去老太太那兒去了?”
“回夫人,聽說施少爺最近的功課越來越好了,老爺老太太都在誇呢,說讓小姐也去耳濡目染一下。”
“是了,這破猴子最愛玩,整日裏讓她讀些詩詞學些繡工,可她都一堆理由不學,她不是說施少爺最笨麼,也讓她瞧瞧什麼叫笨鳥先飛。”
夫人說起溫翦疏,嘴角也露出一堆笑意。
“夫人是要繼續麼?”流蘇捧了一堆繡線進來。
瓔珞替夫人擦去嘴角藥漬,碧鳳精神覺得好了些,接過繡線攆起細針,“你們也來看看,這地方也該用什麼針法?”
兩個丫鬟圍著夫人細細琢磨,院外刺桐花開的靜好,一方小院也頗為有些安好。
另一頭,施老爺施老太正坐在天井旁,由丫鬟搖著扇子,聽著施庭朗溫習著論語。
施庭朗約莫七八歲大,個頭已經到了施老爺腰身高,整個人氣質內斂,頗有些讀書人的傲氣。施家早已不是老爺當官時門庭熱鬧,自從十年前施老爺得罪了當地府爺被彈劾罷官,這些年閉門謝客,日子也過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