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梅雨季節,天色就沒幾日晴朗的。雨雖下得不大,卻是時下時停,連綿不斷,叫人煩悶。
池城的一處小酒館中,人滿為患,皆是來避雨順便歇個腳的過客。
“唉,池城哪哪都好,就這梅雨,真是一頂一的煩人!”一名蓄著胡子的男人抱怨道,“我這好不容易進城來做點買賣,趕上這麼個天兒,買賣做不好不說,連家都不好回!”
同桌的窮書生寬慰他,“您看這雨下的也不算大?若真是著急回家,緊趕兩步,怕是不礙什麼事。”
“不行不行,”男人忙擺擺手,“我家在鄉下,離這兒遠,不比你們這住在城裏的,走兩步就到了。我回去一趟怎麼也有小一個時辰,我受得住,我這點貨可受不住呀。”說著拍了拍身後的背簍。
“誒,那不如您去對麵,買把油紙傘?價格不貴,也方便您回家?”隔壁桌的人聽到了他們的討論也幫著出主意。
“油紙傘?”男人問道,“隔壁什麼時候開了家傘鋪不成?”
“哈,那您可真是有些時日沒來城這邊了。蘇姑娘的店,店麵確是不大,但好賴也開了一年多了,您竟是沒發現。”
“那可感情好!”男人喜出望外,提起自己的行李起身,衝在座的幾人拱拱手,“我這就去買把傘回家,謝謝各位好漢!”
幾人說到的傘鋪,便是在酒館斜對麵的“蘇氏傘鋪”。店麵不大,不過是一扇門的門臉,還坐落在街角,對於過往的行人,的確是不容易注意到。
男人緊走了兩步,跨進店內。
卻見店裏空無一人,不禁高聲問道:“有人麼?”
“有!”身後立刻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客官可是要看看傘?”
男人回頭,隻見鋪子門口坐著一個小姑娘,自己進來時竟是沒注意到。小姑看上去年紀不大,約莫二八年華的樣子,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服,顯得甚是活潑可愛。
麵對小姑娘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男人的音量不自覺的降低,“呃……我要買傘,”他看到對方手裏正在削竹子,便猜想是店裏雇的小工,“你掌櫃可在?”
姑娘笑了笑,“我就是。”她將削好的傘骨放在旁邊的木桶裏泡上,轉著椅子上的兩個輪子,從門檻邊上特別準備的坡道進到屋內,“您有什麼想看的我幫您找。”
看著她特殊的行動方式,以及坐著的特殊的“椅子”,男人有些驚愕,“你這是……”
小姑娘順著對方的目光,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雙腿,“啊,這個呀……”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幼患疾,行動不太方便,一般就坐在這輪椅上,不礙事的。”
男人點點頭,“‘輪椅’?倒是個新鮮玩意兒。”瞅著這帶輪子的椅子,樂了下,“我就隨便看把傘,急著回家,結實、夠大就行。”
店裏兩邊的牆上掛滿了五顏六色,款式各異的油紙傘。但小姑娘聽到對方的要求後,思索了片刻,卻轉著輪椅,來到了店後側,打開一個木頭箱子。
“我猜您是不喜歡那些花呀鳥呀的傘麵吧?”她一邊在箱子裏翻找,一邊說道。
“不喜歡不喜歡!”男人皺著眉頭搖頭,“本來打傘就夠娘們兒的了,還整這些花兒?要不是為我這些貨,我也不打這勞什子的傘。”
小姑娘似乎早就料到一般,翻找片刻,從箱子裏取出一把略顯陳舊的油紙傘,“您看這把可還行?”
她順手打開,傘麵平平無奇,未著花色,還保留著上了桐油後的顏色,略微有些泛黃。但這傘卻是比一般傘要長的,撐開之後,傘麵更是大了許多,容納兩人那是綽綽有餘。
男人眼睛一亮,“誒,不錯!幹淨,不花哨,又大!”他接過傘在手裏掂了掂,“看著大,但也不重,趕路時間長,舉著也不累。”看來甚是滿意。
“這是我之前練手,做了一把特別大的傘。想著是練習用的,也就正好沒畫傘麵。”姑娘緩緩解釋道,“這不也巧了,和您的要求剛好都一致,所幸我沒扔了。”
“行,說明我和這傘有緣!多少錢吧?”男人也很爽快。
“二十文。”
“二十文?!”男人不敢置信,“小姑娘,我要提醒你,你這麼做生意可是賺不到錢的!”
小姑娘笑了,兩個酒窩在臉頰上露出來,“若是平日,定不會這麼便宜。但這傘本就是半成品,您又急用,我自然不會多收您的。”
男人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姑娘,不禁誇讚道:“小姑年看著年紀不大,倒是很義氣!”
“主要街坊鄰居看我孤身一人,又行動不便,對我多有照顧,我也希望能多少幫助下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