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緩
——很久以後想起這場婚禮,一幕幕在腦海中變得更加生動,我變換數種表情,最後以淡笑結尾,微抿的嘴角帶著後怕和慶幸。
慶幸什麼呢?自己還活著。
四月的風攜著花草香味吹動白色的裙紗,空氣中彌漫著溫熱帶著絲甜味的氣息。草地上鋪著長長的紅毯,上麵有鮮花氣球,還有我。
我叫林緩,生我的時候老爸不知從哪兒聽來文縐縐的詩,“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就叫我緩緩。
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人生第一次穿這麼華麗的衣服,我在閨蜜洛笙麵前像蜜蜂似的轉圈。
風很大,刮得人迷失了眼眸。我又一次見到了馮矜,他穿著西服站在不遠處,笑容可掬。
我不停地問自己,真要如此冒險嗎?每看到如此溫良的姿態,我就暗暗煽動自己一分。
這是要與我結婚的男人。
但我們不相愛。
事情要回到一周前。
晚上八點,我伸展肩頸,泡了杯速溶咖啡,眼睛由於長時間盯著電腦有些酸澀。
落地窗外,霓虹燈閃爍,每一盞燈都紮根於方寸之地,像守衛城市的士兵。汽車匆匆行駛,正是晚高峰,回家睡覺的時候。
站了會兒,眼睛被風吹得清涼。
“小林,外麵有人找你。”鴿子姐跑過來告訴我,臉上笑眯眯的,永遠這麼精力充沛。
“鴿子姐,打扮得好漂亮哦!”她穿紅色短上衣,長筒牛仔褲,脖頸處係著小巧可愛的蝴蝶結。每次加班鴿子姐都回家換身衣服,心情美美的,才能美美地工作。
“嘿嘿,隨便穿的啦!”鴿子姐害羞地笑笑,隨後露出本性,拍拍我的肩膀:“有眼光。”
我拉著鴿子姐,說說笑笑,納悶誰來找我,樓下空空蕩蕩,白熾燈陰晃晃的。
“咦,剛剛還在,還是個大帥哥哩。”鴿子姐向門口張望。
我翻看著桌上的請帖,抿了抿唇,鴿子姐走過來,許是猜出來什麼,知趣地找借口跑了。
請帖很精美,上麵的兩個字龍飛鳳舞,異常紮眼。
“王八蛋!”我咬著牙,渾身關節咯吱作響,這家夥真是不知好歹。
成堆的工作在晚上11點50分終於完成,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騎著電驢,冷風鑽進脖子裏,把困意都趕走。路上好久有一輛車,我擰把手到最大速度,在0:20分到達租的屋子裏。
“寶貝,回來啦!怎麼這麼晚?!”
“唉,親愛的,你也不去接我,讓那個王八蛋看看你比他好幾千倍。”我這樣說著,關上門。室內冷清,門一打開,便會有設置好的錄音。女孩子一個人在外,要為安全著想。
這是我選的最喜歡的歌手的聲音,痞痞的,暖暖的。
淩晨一點
我躺在床上,計劃著明日的報複計劃,嘿嘿地笑出了連鬼都自愧不如的恐怖感。等著吧,我的前男友。
然後由於激動,我閉著眼睛,想起以前的舊事,那些自己製造的狗糧如今發了臭,在心裏留下傷。
我抱緊被子,心裏空得難受,終於痛快地嚎哭一場,而後甜甜睡去。
“起床啦,緩緩。”
“是,媽!”我前一秒還留著口水,下一秒坐起來,待回過神,忘記今天是假日,鬧鍾忘關。
我哀吟一聲,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於掙紮著掀開被子坐起來,套上衣服。
“鴿子姐,幫我挑身衣服,特別搶眼,特別帥的那種。”
鴿子姐熱情回應,一幫助人她就很開心。
我把機關算盡,穿著一身西服,係著粉紅色領帶,殺氣騰騰地站在新娘麵前時——
那位嬌滴滴,腰細得貼著內髒的女人捂著嘴,隨後穩穩地倒在新郎懷裏。
秦枳失望地盯著我,似乎在說:你怎麼這麼不知廉恥呢?
我搖搖頭,笑得居心叵測,撚起一塊奶油麵包送入嘴裏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拽過新娘的手:“小可愛,這是我花一天工資買來的護身符,你保重。終於,這個男人終於擺脫掉了,我要去喝酒慶祝,哈哈……”
我在一眾看神經病的目光中大搖大擺走出去。
我這人睚眥必報,我們是大學認識的,那個男人瘋瘋癲癲的氣質吸引了我,一首《瘋癲之歌》唱得我癡傻。一眾人喊:“秦枳,我愛你。”
我也跟著喊:“秦枳,我愛你。”
然後整個操場安靜了,秦枳看著我,我納悶,晃動身子確信他看的是我,是我嗓門太大了嗎?
“我也愛你,林緩,做我女朋友好嗎?”
周圍的人顯然比我還激動,拍照的拍照,起哄的起哄。我心髒狂跳,像個小女孩似的矜持地絞著手指,點點頭。
我打了個酒嗝,聲很大,把我的思路搞沒了,剛才想什麼來著,這家夥居然結婚了,“可喜可賀,哈哈,可喜可賀!”
隔壁座位上的一個沒戒奶的小寶寶睜大眼睛看我,然後張著小嘴嚎哭。
我對他皺鼻子撅嘴,他嚇得把頭窩進媽媽懷裏,乳汁讓其安靜。
“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我兩隻手放在頭頂上,歡快地蹦回到兔子窩。
天還亮著,我草草泡了包方便麵,看著天花板發呆。
手機突然響起,我嚇一激靈,看來電,深呼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