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二位。小心台階。”

幽深的空間傳來回響。

普通人似乎很難想象自己生活的地方之下還藏著如此寬闊的地下空間。

石質階梯在足下延展,沿著支撐起整片空間的立柱往上看,入目的並非完全的黑暗,而是鑲嵌著各色礦石的穹頂,此刻它們悄悄眨著眼,令人有種置身於星空之下的錯覺。

偶爾,他們還能在層疊的立柱間感受到窺視,走在前方的長袍女性不由打了個寒噤。

見狀提燈的引路者用他富含磁性、又謙和無比的聲線安慰道:

“那是矮身人,它們通常居住在非常深的地下,對光線頗為敏感。全視者雇傭它們幫忙擴建了這裏。不用害怕,在不少地方它們還被當成花園裏的地精或是土地靈之類的生物,在人類的曆史中早有相關記載。”

這位同樣被長袍遮掩身形的男士戴著一張金屬麵具,僅從身形和聲音判斷,年歲大約過了四十。走在後麵的年輕女性始終在觀察他,此人的娓娓而談很好地緩和了她母親的緊張心理,作為領導者——或者說是教主而言再合格不過。

今天是她與家母第一次從哥譚趕來參加全視者的集會,在那之前,她僅僅從母親每月頻繁的書信中窺見一種傾向。

一種找到學術知己的愉悅。

由於家中略有資產,她並非沒有見過想要拉她們讚助的小教團,隻是這個明麵上以同好者社團打掩護的全視者有所不同,她的母親對書信往來已久的教主簡直是無腦信任,讓她多少有些擔憂。

這也是她此次要求隨行的理由。

以上——就是紅羅賓能夠順利混進來的原因。

她,現在該稱為他了,扮成女性的少年緊了緊身上的長袍,如同一個真正的、正為現狀而警惕的少女那般咕噥道:

“裝得可真像回事。”

男人還未說什麼,前麵的女性就回首拍了他一下,動作親近,畢竟她並不知道女兒私底下已經被調包了——“對威利特先生放尊重點。”

像是被母親的態度感染,少女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砸場子的話:“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戴個又重又厚的鐵麵具。”

“沒關係的,女士。”教主先生寬容地笑了笑,示意身前的女人不用著急駁斥,“全視者的成員來自各個階層,為了表達對所有成員一視同仁,我們以鐵器覆麵,金屬的冰冷與重量會提醒我們交流時的基本禮節——除卻知識再不多問。”

無論全視者背地裏如何,以紅羅賓的調查結果來看,這裏百分之八十都是神智學愛好者,並且時常有一些珍貴的孤本交易,威利特所言不僅挑不出錯,更是讓人心生好感。

於是紅羅賓不再挑刺。

他注意著扮演的邊界,畢竟此次前來不是為了打草驚蛇,在收集信息的同時,他還得找人。

蝙蝠俠快被大女兒和小兒子的擅自行動給氣瘋了,要不是身材不合適,提姆都懷疑輪不到他和迪克猜拳,布魯斯會親自上陣把那兩個膽大包天的親生子抓回去。

世上最好的偵探之一早就明白他們會去哪,他本想在兩人參加集會前阻止此事,但哥譚的夜晚並不等人,況且還有個羅賓謹慎地抹掉了他們所有的足跡。

正巧提姆在上次跳樓事件後一直在調查羅伯特父親的事,順藤摸瓜找到了全視者,所以這個任務最終還是落到了他頭上。

分明他猜拳是贏了的。

感受著胸前微妙的重量,紅羅賓在麵具下咧著嘴——他恨裙子和假胸。

三人很快行至階梯盡頭,幽幽燈光照亮了高聳的拱門,其上浮雕在光影搖曳中仿若活物。紅羅賓大概辨認了一番,發現是典型的宗教題材,無數形狀各異的生物正朝統一的方向叩首,可惜周圍著實太暗,他隻看得清被祭拜的東西有著相當龐大的身軀,山嶽在其下都被襯得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