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百丈,燈火闌珊,祁鸞跪坐在喜榻上,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

"冷嗎?"沈焰握著她的一隻手問道,她的手骨節分明,很硬,他給她搓了搓,放在兩掌之間慢慢地悟著。

"謝謝",祁鸞不自然地收回了手,一抹緋紅順著她的臉頰爬了上來,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又把手縮了回去。

"很多年了″沈焰喃喃自語道,他望著窗外,“誰欠我與子偕老不肯還,我欠誰暮年古稀長遺憾。”

祁鸞望著他的臉,那穠豔的麵龐被燭火細碎地描摹著,盡是溫柔。

“沈焰,為何娶我?”

“中意罷了。”

祁鸞站了起來,又退了幾步,握緊了拳頭,摸到袖子裏那把深藏的匕首,一步步逼進了沈焰,沈焰張開懷抱,她甩開袖子,刺向他的胸膛。

"你……"沈焰吐了一口血,抓狂地看著她。

那把匕首“啪”一聲掉在地上,祁鸞癱坐在地上,像受驚的小獸般看向他。

“世子爺,怎麼了?”外麵的守夜婆婆叩著門小聲問道。

沈焰斜著睨了她一眼,吸了幾口氣,道:"無事,夫人將燭台碰了。″

萬籟俱寂,大顆的淚珠從她眼眶中滾了出來,沈焰的氣息越來越弱,他撫著癱在對麵的祁鸞的發絲,拭去她眼角的淚,“我不怨,我死了,你……你不許自戧。″說罷便氣絕身亡。

祁鸞晃著他的身子,她怔住了,想起沈焰從祁家接走時,她對著他哭,他掏出帕子為她擦拭,笑盈盈地對她祖母說:“吾定將丹華視作珍寶以待之,望祖母寬心。”還有他抱自己下花轎時護住她的額頭……

“沈焰,下輩子你不要遇到我這個壞女人了。”祁鸞整理好他的衣冠,吻了吻他的鬢角,眼前越發朦朧,她想著若不是太子拿祁家所有人的性命相逼,她也不必謀殺親夫了。

沈焰果真是個怪人。

怪就怪在她明明與他素不相識卻執意求娶,怪就怪在她幾個叔父索了一大堆聘禮,他卻連眼都不眨地送來,說這叫: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怪就怪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如火一般熾熱,她根本想不通,但她就親手害死自己的夫君,一個癡戀自己還人傻錢多的笨男人,可憐沈焰白天當新郎官,黑天就去了地府見判官。

她再一次為這個男人流了淚。

她想不通,太子讓她殺他的理由簡單到隻是謀財害命而已,她嚇得膽戰心驚,一刀就捅死了沈焰,他死了還關心自己,她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她害怕死人,怕疼,她就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唔……”一塊布捂住她的嘴,她立即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