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一大早,我同往常一樣跟兒子一起吃過早飯,把孩子送到柯媽媽那裏,到樓下小廂房裏取出中古腳踏車,綁上麵包糕點箱。
這是我做了兩年多的事了。幼兒園的小家夥們可不象大人那麼經餓。他們的肚子要時不時地添些食物。這都要靠我一大早去糕點鋪給他們帶回來。原先我的工作並不包括這一部分,隻是因為兩年多前送糕點過來的小師傅出了點小事故,糕點鋪一時找不著人手往這邊送東西,孩子們的肚子可不會因此稍停了餓感,就由我湊了幾天手。半個月之後,反正我沒異議,就一直幹下來了。實際上我當然不想幹了,但柯媽媽提出的條件相當優惠。房租不用我交一分,小家夥在幼兒園的一切花費都不用我開支,薪水又可以照拿。我怎麼著也找不著拒絕這個的理由不是?
推著腳踏車出了樓下的小巷,我低下頭用腳撥了一下腳踏,跨上了車子。
“嗨。”聲音非常熟悉。
我兩腳支地,停住車子,向身後看了一眼。
天還很早,身後一個人影也沒有。剛剛明明聽見聲音是從後麵傳來的,難道是我聽錯了?
我甩了甩頭,兩腳在地下一撐,把車子騎了起來。
“嗨。”真的有人,這次聲音大了一些。
我順著聲音前後左右地瞄著,右手邊一輛墨黑的轎車,轎車車窗降下來的,露出一個男人的臉。這男人雖然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鏡,但分明就是周日兒童樂園裏那個跟兒子長了張一模一樣的臉的那個。
晦氣!這好像才周三哪,這人這麼快就找了來,看樣子還真不簡單呢。我忍不住皺了下鼻子,長腿支地,看著他。
他卻並沒馬上開口,慢條斯理地摘下了墨鏡,看看我身下的爛腳踏車及座後的糕點箱,問:“你要去哪裏?”
“給孩子們取糕點。”我心裏略略安穩了些。看樣子,他對我的了解也不象他突兀地來到這裏這麼讓人措手不及。
他不可思議地再度打量我一番:“你的工作也包括這個?”
“隻有早上這一趟。”
他點點頭:“孩子呢?”
“在我房東那裏。她替我照看著。”
他再點點頭。
我看看手表。時間耽誤得不少了。早上的時間比什麼時候都值錢呢。我道:“對不起,我的時間不多了。你有什麼事,可以晚上再過來。我得走了。”男人揚了揚眉,認同地朝我揮了揮手。我扶正了中古車,在腳踏上踩了一圈。男人已經驅車趕了上來,自車窗裏伸出手,再度朝我揮了兩下,一溜煙地跑在了我的前麵,一會就不見了。
他沒提我給了他一個假地址什麼的話,我自然也不會提。
晚上都六點多鍾了,他還是沒來。今天不是星期天,董黎光卻來了。
這董黎光中等的個兒,中等的相貌,以前曾是爸的學生,現在,他則跟爸在同一所學校任教,混得相當不錯。爸很賞識他,在我裏,他算是常客。
我這人當姑娘時就少人問津,現在成了一個孩子的娘,更不敢有什麼嫁人的指望。我早想過了,如果董黎光跟我求婚的話,我準備二話不說就答應他。但是我雖然兒子都生了,對男人了解得顯然還遠遠不夠。這都交往了三年多的時間了,董黎光壓根就沒跟我提過這樣的字眼。大多數時候,隻是請我看場電影,逛逛街了事。這麼著,幾年就這樣平平談談地來往下來了。
他到時,我和兒子正在玩智力拚圖。
說實話,小業並不喜歡這種遊戲,隻是不甘心輸了給我,他才玩下來。這麼丁點大的孩子,再聰明,要想一直贏我還嫌早。我偶爾輸一兩次給他,讓他既有贏又有輸,他的興致就這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