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總是說來就來,頃刻間電閃雷鳴,烏雲遮天蔽日,沉甸甸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滂沱大雨像是從一口漆黑不見底的鍋裏倒下來,短短幾分鍾時間便將人澆成了落湯雞,沒有一處幹的。
一個全身濕漉漉的女孩停下奔跑,彎腰喘著氣,秀氣的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我不行了,你們跑吧,誰先到家給我送把傘,謝謝。”
“姐,”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抹著臉上的汗水,回頭小跑過來,“姥姥說山裏有蟒蛇,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
後麵的人不緊不慢追上來,賤兮兮伸手揉了揉梅歡的腦袋,“歡歡,你都濕透了,還要傘幹嘛?”
梅歡有氣無力躲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管你屁事,你再摸我頭,我告訴舅舅。”
這個總是叫狗一樣叫她的是她表哥,名江遠,一個賤兮兮的大賤人,梅歡來外婆家,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但她媽每次探望外婆,總是喜歡叫上她表哥一家。
梅歡抓住弟弟遞過來的手,甩了甩鞋上的泥巴,艱難往前跨了兩步,賤兮兮的人就又追了上來,“表妹,這裏真有蟒蛇,你怕不怕?”
“我寧可被蟒蛇吃了,也不想聽你說話。”
梅歡麵無表情的說道,在心裏一遍又一遍默念倒黴。
如果不是這個賤人表哥慫恿著她弟上山,她媽不放心非讓她跟著去,她現在怎麼可能在這鳥不拉屎的荒山上淋成狗……
江遠幹笑了兩聲,“我以前來過幾次,知道有個山洞能避雨。”
早上起床的時候烈日當空,梅歡穿的短袖短褲,上山前特地換了長褲子,可這會兒濕透的衣服黏在身上,不僅難受還冷,她凍的瑟瑟發抖,兩眼發暈隻管往前走。
見沒人理他,江遠快走幾步,走在了他們前麵。
雨勢絲毫不見減弱,嘩啦啦衝的泥土都鬆散了,半人高的雜草被吹的東倒西歪,梅歡走了一會兒,實在走不動了。
她弟也是臉色泛白,緊抿著嘴唇,不知是累的還是被雨水泡的。
對於這個老實乖巧的弟弟,梅歡還是很心疼的,咬了咬牙將人半摟在懷裏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幾乎是拖著梅樂走。
天空黑雲翻湧,一道接一道震耳欲聾的閃電在耳邊炸開,轟隆隆震得胸口悶疼,梅歡的眉毛快要擰成兩條黑乎乎的爬蟲,煩到了極點,“表哥,山洞還要多久?”
雨幕減弱了傳遞的聲音,梅歡見他回頭,臉上詢問的表情頓時變了,一米八的大個子,肉眼可見消失在腳下突然出現的地洞裏。
江遠“嗷”的一聲慘叫,在山穀裏回蕩著,飄飄渺渺的聽起來跟遊魂嚎叫似的。
梅歡的心都要嚇出胸膛,連忙按住她弟,“梅樂,你在這別過來,我看看表哥是不是被老鼠拉洞了。”
都到了這個份上,梅歡還不忘開玩笑,不靠譜的樣子讓這個十一歲的小孩為之擔憂,“姐,你小心點兒,我馬上回去叫人。”
他拔腿要跑,被梅歡再次拉住,“先等等,我看看情況,如果拉不上來咱倆一起回去叫人。”
梅歡不放心弟弟一個人回去,如果憑她和弟弟的力氣不能把江遠拉上來,那就讓江遠自己在洞裏待著吧。
洞口四周皆是腐爛的樹葉,梅歡小心靠近,朝裏麵喊了聲,“表哥,你還好嗎?”
梅歡往裏麵看了眼,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該不會是這奇怪的地洞太深了吧?
梅歡心裏一咯噔,有些慌了。
“沒事,死不了。”
江遠的回應很快便傳了上來,嗓門不小,梅歡放心了。
又想起江遠今日一身黑,自己看不見他,極有可能是太黑了,而不是洞深。
江遠皮糙肉厚,摔的不疼,但特別硌人,身下不知是什麼東西,硬邦邦的有些像枯枝,但摸起來又有些平滑了。
他站起來,看了看洞口,壞笑道:“表妹,哥給你看個好東西。”
洞口距離地麵大概有三四米深,隨便一扔,東西便扔上去了。
根本不給梅歡拒絕的機會。
那是一截森森白骨,看起來像是人類的腿骨,梅歡看清的瞬間,被抽空了力氣。
腳一軟,身體慣性前傾,連人帶手中的骨頭,一起跌進了洞裏。
“江遠,你個賤人……”
眼見著梅歡掉下來,江遠愣不過片刻,連忙向一邊挪了挪,“你……”
梅樂一個人在上麵,都快嚇哭了,梅歡想安慰弟弟,可摔的太狠了,連罵賤人的力氣都沒有,忍著痛一句話也不想說。
洞穴裏潮濕,夾雜著腥味的泥土氣息撲麵而來,梅歡忍不住蜷縮身體,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你怎麼掉下來了?”
見她好一會兒沒起來,也不說話,江遠過來拍了拍她,語氣不大相信,“不會吧?有那麼疼?”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