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2005年的南城。
盛夏的八月,正當不少同學在家安心享受空調的時候,準高三的學生們已經陸續續地返校準備補課了。
看了眼鬧鍾上的時間,方澀翻書的指尖一頓,合上了手中的課本,接著起身將書桌上所有複習過的資料收進書包裏。
書包是帆布的,舊舊的,裏麵的書卻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方澀挽起自己比肩長一點的頭發,用黑色橡皮筋在腦後束了個簡單的低馬尾,發絲柔軟順滑,梳妝鏡裏映著她的臉。
溫婉恬淡的長相,清純幹淨的氣質,難以掩蓋的漂亮,尤其是眼睛,一雙杏眼看誰都溫柔似水,眸子清澈透亮、流轉靈動,似夜空中最璀璨明亮的繁星。
清純動人的少女。
方澀換上擺放在床上,洗得幹幹淨淨的藍白校服校褲。
天太熱了她就沒穿外套,隻穿了件校服的短袖,藍領白衣設計,左胸上繡著三行個人資料。
南高中學,三年八班,方澀。
方澀背上書包打開房間,映入眼簾的是狹窄簡陋的客廳,擺放在角落外殼已泛黃的台式空調呼呼運轉著,櫃台上的老式電視機播放著鄉村狗血劇。
家裏唯一的房間給了方澀,剩下的兩大一小都擠在客廳的那張雙人床入睡。
現在這張床上躺著一個睡著了的婦女,睡得很香,扯著鼾聲。也不知道是空調不給力還是電視劇的噪音太大了,婦女煩躁地皺了皺眉,翻個身繼續睡,床被弄得咯吱咯吱響,快撐不住她肥胖的身體。
這個婦女正是方澀的繼母,王雪琴。
方澀隻是看了一眼王雪琴,並未多理會,輕腳正準備離開客廳時,一個稚嫩的童聲叫住了她。
“姐姐,你要去哪兒?”五歲的男孩站在她身後,用懵懂純真的眼神望著她。
方澀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雖然王雪琴對她很不好,但弟弟卻對她很好,什麼好吃的都會分她一半,很黏她,平時王雪琴罵她的時候也都向著她。
方澀不喜歡她的繼母,但是這個弟弟還是很討她喜歡的。
“方正乖,姐姐要去學校補課了。”她輕輕撫摸弟弟的腦袋。
得知姐姐又要很晚才回來了,方正失落地“哦”了一聲。
兩人的對話聲吵醒了床上睡覺的王雪琴,她翻身下床慢悠悠地走到方正身邊摟住他,譏笑道:“你姐姐啊又要去學校用錢了,她讀書把家裏積蓄用光了我看你讀什麼,沒書讀你就跟你那沒出息的爸一起去工地給別人搬磚去!”
方正還是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被嚇著了一下就坐地上嚎啕大哭。
方澀的手緊緊地攥著短袖的衣角,指尖都捏得發白,她覺得站在這裏聽王雪琴的嘲諷真是多餘,於是背著書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家。
她一走,王雪琴就露出了滿意得逞的笑容,臉上的橫肉都快堆不住了,她就是喜歡陰陽怪氣她,就是看不慣她討厭她。
方澀居住的環境並不好,是那種已經有些年頭的老舊小區,樓房低矮最高也才8樓,發黴脫落的牆麵上隨處可見的開鎖廣告。
電梯自然是沒有的,她一步一步下著樓梯。還沒下幾步,剛到三樓,迎麵走上來了個男人。
男人滿身是汗,穿著髒亂,花白淩亂的頭發被安全帽蓋住,皮膚是那種經曆了風吹日曬的黝黑,正悶著頭喘著粗氣爬樓梯。
“爸爸?你怎麼回來了?”方澀怔怔地看著男人,顯然沒想到這個時間點他會從工地回來。
方天明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我回來拿點東西。你這是要返校去學校了?”
“嗯,五點以前要到校,我早點過去可以去圖書館多複習一會兒。”
方天明很是欣慰:“好好好,多複習點才好,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吧,你一定要好好地讀書啊。”
說到這,他歎了口氣,“爸爸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才會去給別人下苦力,爸爸讓你多讀點書,也是希望你將來能過得好。”
方澀點頭,“我都知道的。”
“那爸爸也不多說什麼了。”
方天明從褲包裏掏了一把錢出來,這些紙鈔大多都是五塊十塊的,零零散散的一大把,他把其中唯一的兩張百元大鈔塞到方澀手上。
兩張百元大鈔舊巴巴的,看上去已經積了很久了。
“爸,我有錢,你上次給我的錢我還有剩的,你不用給我多的。”
方澀想把兩百塊還給他,卻被方天明製止了。
方天明:“校長給我打電話說你期末考試成績很好,有很大希望考上南大,你就當這兩百塊是爸爸獎勵給你的吧,你留著,別被那王雪琴發現了。”
方澀想了想,還是把錢放進了書包裏。
“爸,那我就先走了。”
“嗯,走吧。”
方澀離開了樓房。
此時正是下午兩點,全天最熱的時段,氣溫高得可怕,灼人的熱浪陣陣來襲,方澀感覺眼前一陣發白眩暈,便用手遮在頭前,加快步伐往學校走去。
走完那條每天上下學都要通過的長巷子,眼前就出現了“南高中學”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