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岩第一次見到裴意歡的時候,是第一次去臨州。
彼時他隻是一個周月笙身邊的副將,和周月笙一齊平定西北叛亂之後得以封賞,破例跟隨軍隊班師回朝。
但他對自己封賞一事卻無甚關心,因為周月笙帶了一個女人回臨州。重點是,周月笙還未封爵時,已經娶了妻。
周月笙的妻便是裴意歡。
楊岩和周月笙是過過命的交情,因此周月笙便把楊岩安頓在自己府上,一是交情,二是盡地主之誼。
楊岩對這位王妃略有耳聞,他雖不諳人心,卻也知道正頭娘子對丈夫在外麵帶回來的女人是絕對沒有好臉色,因此怕是住在秦王府這段日子,怕是有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了。
軍隊浩浩蕩蕩地從玄武大街似遊龍踏雲般過,硬是占了大半條街,兩邊圍滿了看稀奇的百姓,還有小姑娘害羞地躲在人群後麵向軍隊裏的俏生投花,喜氣洋洋,好不熱鬧。
楊岩騎在前麵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很快就到了秦王府。牌匾和門口的石獅都是新的,秦王府便是新賜的潛邸,門口頂梁的紅木上雕著貔蝤,彰顯著聖上給予秦王周月笙無上的榮耀。
門口站了許多人,烏泱泱的一片人中,楊岩一眼就看到了裴意歡。一襲水色的衣裳上露出纖細雪白的脖子;發髻也是及盡簡單,隻用一根玉簪輕輕挽起;身量纖纖,算不上高,也算不得小巧,和路上看到的一些女子無甚兩樣,除卻大戶人家養出來的氣質,裴意歡是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了。
本以為是個母老虎似的悍婦,帶著一群人在秦王府門口要讓秦王和沒名分的女人下不來台,結果出乎楊岩的意料,傳說使了下作手段硬要嫁給秦王的女人,看起來是這麼瘦弱謙和的女子。
聖上著急見秦王,秦王便於楊岩兵分兩路,一個去皇宮述職,一個帶著秦王的女人會秦王府見正妻。
楊岩心中直道周月笙是真的不講兄弟情,竟把自己在外麵帶回來的女人交給他,一個副將帶著主將的女人去見主將獨守空房五年的妻,除了避免尷尬以外,還得避免正妻欺負還未過門的妾,楊岩不僅為自己捏了把汗。
然而事實證明楊岩想多了。裴意歡很貼心地安排轎夫將何月抬了進去。又早就張羅好了飯菜,給新客接風洗塵。
楊岩在來時的路上想的對付裴意歡為難何月讓她當眾出醜的話術和招數,全都不起作用了。
裴意歡步履款款地向楊岩走來,福了一身,便道:“公子裏麵請。”
裴意歡的聲音清澈地似河水碰石般,楊岩愣了一下,倒是第一次有人稱自己為公子。
“王妃客氣了,我不過一個粗人,叫我名字楊岩就好。”
裴意歡淺淺一笑,道:“楊公子。”
楊岩也不再多說,既然來了臨州,便入鄉隨俗,禮節什麼的便隨它去吧。
“你的名字呢?”
裴意歡跨過門欄的腿微微一頓,楊岩察覺了她的反應,便直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正思索著怎麼道歉,卻抬頭見裴意歡走過庭前的一顆玉蘭樹,回頭輕聲說道:“裴意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