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活課結束的最後那節自習課前。
轟隆一聲,暗空突然劃過刺目熾光,操場上學生接二連三往教學樓衝,但很快,天色急劇昏暗,濃雲厚霧將天混沌連成一線,又是轟耳滾雷,迅疾之速,雨勢驟然瓢潑而下。
“砰”一下,美術室的紙板被強風吹倒在地上。
門開,中途又趕回來的林紓清上前撿起後,快速關窗,而後再往高二a班跑去。
薑心婭那邊正巧走到教室前門,林紓清也衝到教室後門。
少女校襯前的領結迎風亂飄,她紮起的長發也從後拂過臉蛋,白裏透紅,呼吸都微促,她整理了下,才喘氣往教室裏走。
交錯從旁經過時,不小心磕碰到了祁聞桌上的書,“啪”的掉落在地上。
趴在桌上休息的祁聞眼瞼微動了下。
像是自動辨別出林紓清的存在感,他緩慢睜眼,迎著光,漆瞳深邃又勾人。
林紓清手忙腳亂地剛彎腰去撿,餘光就掃到他直勾勾的目光,一瞬的碰撞,祁聞似笑了一下,慢條斯理起身,神色親昵。
林紓清右眼皮輕跳了下,倏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臉紅還心跳快,沒敢多停留,趕緊撿起放回原位,“抱歉。”
低聲溫柔的一句,她快步回到座位上。
一旁的周子遠全程目睹注意到祁聞那遮都不遮的愉快表情,簡直一股酸味兒,他嘖了一聲,大歎:“兄弟啊,原來有福不能同享。”
祁聞淡淡睨他,笑意頗淡的哂意,“想同享?”
一道目光殺,周子遠頓了下,“額”
祁聞像是心情不錯,接過試卷,雲淡風輕的低嗓:“你試試呢?”
“”
窸窸窣窣的傳試卷聲壓下,一同壓住了周子遠的八卦心,薑心婭站在講台前無聲監考,底下全是唰唰唰做題的下筆聲,外邊走廊似有若無還有別班的吵鬧聲,a班卻靜到落針可聞。
不得不說,周子遠之前打亂考場在林紓清旁邊考過試,學霸全神貫注的加速做題,嘩嘩翻卷子的聲音絕逼是考場上最刺激人的壓迫聲。
本以為那一次之後就逃離了苦海,周子遠沒想到自己又倒黴碰上了。
就身邊祁聞做題時的腦速和筆速,讀題時停筆靜默,但等他再次下筆就是加速的淩遲,計算稿紙上快速的走筆,再到試卷上就是公式、重點步驟、計算答案和最後必要的答句,停頓都沒再有。
祁聞做題的專注度似乎比林紓清更嚇人,周子遠剛要翻麵,祁聞已經第二麵也算完了,再五分鍾,上下十五道最後走一遍檢查。
下一秒,祁聞起身了。
周子遠:???
這才多少時間?!!
他驚嚇得扒拉出校服裏的手表倉惶看了眼,較之昨天再次壓縮的十五分鍾?
我操啊!十五道題十五分鍾?!
這他媽該是神仙了吧!
緊接著,祁聞走過林紓清的位置旁,頓了下。
林紓清同樣起身,很有默契,他依舊讓她走在前麵,全場嘩然地抬頭,他們相繼拿好書包走出教室。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做這套題,不僅僅是兩個人的提速,還有他們那點兒暗地裏的較勁。
祁聞起身刹那,林紓清就知道自己又輸了。
小姑娘雖走一路都沒吭聲,很安靜,但這安靜是不對勁的。
祁聞就背著書包無聲跟在她身後,看她一路別扭又傲氣的模樣,難免在拐彎走進藝術樓時,空蕩的大樓,穿堂風過,他輕笑一聲。
要知道,越是在大樓死寂的時候發出笑聲,越犯怵。
很好,林紓清的腳步停下了。
她心裏發毛地回頭看了眼他,下午那點兒互動的小曖昧徹底不見,隻剩下硬邦邦的不悅,她皺眉,“笑什麼?”
身後是寬闊高達四層樓的透明落地弧形大玻璃,室外是劈裏啪啦敲窗的驟雨,室內是熾白光線下,少年背光壓來的居高臨下,但意外很有安全感。
林紓清表情僵了下,隻聽祁聞慵懶一句:“很生氣?”
“沒有。”林紓清沒看他,語氣生硬,“我生什麼氣?”
祁聞又靠近一步,微微彎腰時勾起唇角,不鹹不淡道:“那怎麼不抬頭?”
可能是靠近了,周圍全是他熟稔的味道,凜冽又勾人心思,外邊越吵,越顯得他們這塊靜,而且藝術樓又是放學後很少人來的區域。
自然,呼吸交融的溫柔,林紓清心眼猛地皺縮了下。
已經說開的關係,兩人之間沒了尷尬,隻剩下她那點兒不為所知的局促,林紓清生怕被識破,趕緊掩住緊張,死要麵子活受罪地甩鍋說:“誰叫你這麼高——”
這話剛到一半,祁聞倏然又是一次彎腰。
他靠她更近,無辜到深眸裏盡是斂不住的笑:“這樣呢?”
林紓清似沒法躲,她抬眼,就撞上那雙漆亮又璀璨的桃花眼。
可能是今天情緒波動太大,靠到這麼近,適得其反,也可能是祁聞越是這麼故意示弱,越是能激發林紓清隱藏許久的小腹黑。
她也有的是治他的辦法。
和以前一樣。
是什麼在悄無聲息地覺醒,林紓清反倒沒有之前的慌亂了,她靜靜地看他一會兒,柔軟的盔甲就徹底被明光撕碎。
總覺得不能就此占據下風,勝負欲越來越強烈。
終於,“啪”的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斷了。
林紓清藏在冷淡皮囊下的坦然清傲剖析而出。
她幹脆直白給他看了回去,眼睛清亮裏,透著幾分極為少見的乖戾。
“你說呢?”意想不到的斂眸,小姑娘突然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祁聞頓了下,眼底蓄起的乖順終於翻船。
她盯著他,眼尾拉長的弧線,壞笑下透出瞳孔裏琉璃色的光芒,不點即紅的漂亮薄唇,輕輕一勾,便是無可厚非的攻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