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夢與現實(1 / 2)

當安傑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全身像是被馬車輾壓過一樣的疼痛,隨著知覺逐漸恢複,他還能在四肢末梢感受到割裂般細細密密的針紮。

天鵝絨一樣的黑夜如布幕垂下,偶爾閃過幾顆頑皮的星星似鋯石劃過流光,而弦月上染著淡淡的緋紅,偶爾漏下顆粒狀的晶沙,使得安傑有些不能分辨是前晚喝大了,撞到腦子,才會醒得沒那麼透徹

──少年猝然睜眼,腦中彷佛讓人彈響弦音,劃破了幽暗的帷幕,思緒頓時一分為二:

一方是自己原本充滿各種‘寶藏’的房間,不管是手杖螢石、虎眼靈擺如今正好似一幀幀不斷搖擺的畫麵,又像老舊電視閃爍雪花般斑駁,讓人覺得幽遠、模糊且難以靠近。

一方則為‘少年安傑’短暫且顯得淩亂無比的記憶,零碎、含有許多挖空,在安傑看過去的時候,還能感覺到有瘋狂的囈語不斷在耳邊嗡鳴,讓人心驚膽戰,慫得不敢直視。

“穿越?”

安傑按著眉角,猛地從桌前如果以石塊、已經長出菌菇的枝條、以及芭蕉葉和繩子所製作的平麵是‘桌子’的話,直起再虛弱不過的上半身。

或者該說,安傑認為自己僅僅能用‘腦子’隔空發出‘指令’,而身體則根據某種神秘的規則決定要不要遵從。

──曆經萬般掙紮後,安傑終於艱難地與身體抗爭成功,取得短暫的勝利,順利聚焦目光,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也太趕潮流了,我啥都還沒準備好啊!”

從‘少年安傑’的記憶來看,他打從記事起,就以十五個花星銅幣的‘價格’,被父母賣給奴隸販子,輾轉於王國兩處大型拍賣市場,作為四肢健全的男丁,最後‘幸運’地登上船

並從挖礦的奴隸,於風暴後變成海盜預備役,與其他不知去向的‘同伴’踏上命運的岔路,在這座島開啟了三年零八個月的‘學習’生活。

“學習?”安傑提取了少數可以看清的記憶碎片,有些嘲弄地勾起唇角,“不如說是作死吧?”

不管是挖礦奴隸、還是海盜預備役,‘少年安傑’在記憶碎片裏實際做過的事情,可和兩者毫無半點關聯。

要以穿越者安傑的視角來看,‘少年安傑’更像是古代被特意買來的學徒、雜役、助手,以及

‘實驗品’。

芭蕉葉上平攤著由舊報紙所穿成的‘筆記本’,上頭用讓人安傑看不明白、黑中透著紅的墨水書寫一段簡單又不祥的字符。

筆劃的頭部又深又重,但安傑可從末尾看見一絲瘋狂的飄蕩與卷曲。

有支原貌依稀為羽毛筆的書寫工具,沾染著黑紅的墨水靜靜躺在桌上,筆尖朝前。

桌麵的左上角正燃著一根嬰兒臂粗的鯨魚脂蠟燭,光線忽明忽滅,周圍掉落幾隻蛾屍,鱗粉撲簌簌地於蠟燭周圍撒下灰白的埃塵,透著股腐朽的氣息。

右上角是另一根相對低矮的蠟燭,同樣火光幽微,旁邊還有一瓶外表貼有斑駁標簽的棕瓶花精,安傑眨眨眼,依稀辨別出夜曇、銀絲薄荷、荳肉桂

最後一根與前兩者合為正三角的蠟燭就顯得單薄而細小,燭火敗弱,彷佛稍微吸口氣都能撲滅它的微光。

安傑將目光挪向隨時能解體的桌子前,有裝滿已經被鑿、或攪出個洞的粗鹽托缽,以及三根蠟燭的中央,原本安傑麵部低垂的位置,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把生鏽且染了血的銀質小刀,與盛有血的黑色小釜。

──若無意外,‘少年安傑’突然變成富二代安傑,問題大概就出在一場成功又失敗的神秘學儀式上。

就是不曉得這究竟符合不符合儀式的期待,以及有沒有符合教導‘少年安傑’儀式導師的意了。

“這具身體真是太忒麼弱了”才一個挺身與打量的動作就頭暈眼花、喘息漸粗,這對有健身習慣且經常玩極限運動的安傑來說可真不是個好消息。

不過仔細想想,原身肯定是基於家境窮困才會被父母賣掉,無論是礦工還是海盜預備役可都是炮灰仔的代名詞,有東西可以下咽估計已經極好,那就甭提營養不營養了。

“咦?”

安傑眨眼,又一次難以抗拒地將目光調回‘筆記本’上,發現自己這回竟然能‘讀懂’那段字符了。

耳邊再起低微的嗡鳴聲,卻沒有剛醒來時那般震蕩轟鳴的回響,安傑本能地抽取出字符的意思──

【死█▍▉隻是開端。】

【我們都是容器,都是!】

‘咕嗚’的口水吞咽聲在這棟和危樓、或者該說僅以涼亭和草席圍成的‘屋子’裏,顯得格外響亮而森涼。

緋紅猛然變得愈發深邃縹緲,慢慢滲透這間屋子的每個角落。

恐慌如潮水蔓延,遠要比海浪拍打更要有存在感,於神秘的作用下化作一雙無形的手,緩緩扼住安傑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