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斐然掬了幾捧水洗了洗臉,然後胡亂地洗了一把頭發,搓了搓身上的老泥。原身也不知道洗不洗澡的,太髒了!
轉眼間,那個穿白襯衫的男孩子就已經走到近前來了。
他走得很慢,身上背著一隻棕色牛津帆布包,一件漿洗得幹幹淨淨的白襯衫,束進褲腰帶裏去,底下是一條黑色的西裝長褲。講究,脖子上還搭著一條吸汗用的白毛巾,一看就和剛才那些“野孩子”不是一個路數的。
不知道是太陽太大還是怎麼,他走了一段路就氣喘籲籲的,額頭上不斷滲出很多的汗。他的臉很白,但不是那種瑩潤的白色,而是“蒼白”,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這位就是他們口中的“癆病鬼”了。
溫斐然抬頭看了他一眼,沒什麼感觸地繼續低下頭洗身子。
“癆病”,其實就是肺結核,以前得的人還是挺多的。並不是治不好,但一旦被傳染,如此漫長的治療周期顯然不是一個農民家庭能承擔得起的。“癆病鬼”是小少爺,可以在城裏看病來鄉下修養,但是他們不行,他們在鄉下是種地的。
這就是世界的參差,所以那些小崽子們才一看到“癆病鬼”就迅速跑開了。
駱繹書走到溪邊,看到有個同齡人當著他的麵洗身子,瞬間漲紅了臉,目不斜視。
他知道溫斐然,那個整天被人欺負的小崽子,可他們兩個同屬被排斥的邊緣人群,沒有義務相互慰藉。
駱繹書有病,而且會傳染。所以在他搬到這個小鄉村的第一天,家家戶戶的家長們就囑咐他們的孩子,不要和他來往。這個年頭,得了傳染病可是要命的。
孩子們即使再不乖,在這樣的耳提麵命和鄭重其事下,也是謹遵“家訓”的。久而久之,他在孩子們的口中被傳成了妖魔鬼怪一樣的東西,隻要一接觸就會口吐白沫而死。
駱繹書在這裏沒有朋友。
但是今天,有個人居然沒跑,還當著他的麵洗起了澡?
太陽光照射在水麵上波光粼粼的,溫斐然光著身子,正在抽長的身軀看起來很柔韌。兩個人錯身而過,駱繹書加快了腳步。
溫斐然洗幹淨後,回到岸上穿上了背心和短褲。他眼尖地看到小屁孩的手裏攥了一把五光十色的東西,好像是糖。
於是他開口把他叫住了:“喂!”
駱繹書猛地一頓,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到溫斐然頭發濕淋淋的踩著人字拖朝他走過來,問他:
“你手裏什麼東西?”
啊?
駱繹書有些忐忑,他猶豫著攤開手,上麵是一把五顏六色的糖,溫斐然露出了笑容。
糖果隻有螺絲帽大小,一把就有六七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駱繹書道:“這是我剛去城裏,在回來的路上買的\"
溫斐然一瞬間開始瘋狂地分泌口水,怎麼都停不下來。該死的,剛才的蛇肉太腥了,糖果正好可以解解膩。
其實他就是想吃了。
在末世,糖可是硬通貨,一把可以珍藏好久。
見溫斐然瞪出眶的表情,駱繹書知道他是很想吃,其實他大可以直接分的,但是
想到此處,他突然咳了一聲,大概是急火攻心,他緊接著咳嗽了起來,越是想停越是停不下來。駱繹書一把扯過了毛巾,悶在毛巾裏麵咳嗽。
他漲紅了臉,直到咳彎了腰。
連溫斐然都聽得有些難受起來。但他還是站在原地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