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2)

今年的炎熱格外漫長,秋分過後仍在持續蔓延。

直到寒露/逼近,秋雨裹挾城裏隱晦的秋意,蘇城才漸漸轉涼。

這雨纏綿了一周,空氣裏漫著無邊無際的潮濕。

窗外種了一排木芙蓉,雨水衝刷過後,燦若朝霞,臨近下班,時有汽車軋著積水從它邊上疾馳而過。

不平靜的環境裏,花蕊總是蓄不住水。

溫眉站在辦公桌前,將最後一遝項目資料交到與她交接工作的同事手裏。

五年前的今天,她入職鼎拓集團。

五年後的今天,她從集團離職。

自始至終,平庸的熬在項目助理的崗位上。

四季更迭,一切照舊。

有些故事,卻在今天悄無聲息的拉開帷幕。

溫眉從胸口摘下工牌,平靜的將它放在辦公桌上。

影視劇裏,為了彰顯主角丟了飯碗之後的狼狽,往往會給離職人員手裏加上紙箱道具。

事實上,如果離職是提前計劃好的,個人用品一般都會提前整理妥當。

等到了離開那天,或許隻像溫眉這樣,僅剩一隻茶杯而已。

甚至,僅剩的這點行囊最後也會在你走出公司大樓的那一刻,連同人走茶涼的冷漠被隨手扔進麵前的垃圾桶裏。

她舉著傘,在路邊等車。

房東太太已經第三次打來電話,催促她趕緊回來辦理退房手續。

她說不上兩句普通話,就會不自覺的混上吳儂軟語,急躁開始有了韻律跟節奏。

初識房東時,她剛從蘇城大學畢業,跟男友趙一白的感情也正往好的地方濃鬱發酵。

兩人舉著百強企業的offer,頭挨著頭,躺在出租屋的簡易木床上,對著昏暗的燈光,不切實際的幻想,未來的生活會有多美好。

之所以稱之為幻想,是因為後來的幾年裏,趙一白一再因為處理不好工作中的人際關係屢屢失業。

當初他身上吸引她的銳氣跟鋒芒漸漸被世俗磨成了偏見跟抱怨。

他染上了用酒精麻痹自己,在深夜裏膨脹自己的理想跟抱負,又在太陽升起後,繼續隨波逐流。

真相的鞭子,將天真打成了生活中的雞零狗碎。

飛速漲起的房價,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實麵前他們再也沒有談愛的籌碼。

幾個月前,這段感情隨著趙一白搬離出租房的破舊行李,一起埋葬在這座城遲來的秋天裏。

好幾年的感情消散,心裏的波瀾還不及此刻聽到房東太太因為電器損壞嘮叨來的激蕩。

說完電器,她又推著老花鏡,開始不滿紗窗邊邊角角落下的灰。

溫眉皺了皺眉,隻想速戰速決:“押金不用退了,用這筆錢來賠償您的電器,還有全屋的清潔費用。”

房東太太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姑娘亭亭玉立,跟初見時並無差別,但細細臨摹,她的眉眼之中又像是多了幾分歲月雕琢過的淡然。

這沒什麼奇怪的。人最終都會在時間裏遺忘自己最初的模樣。

所以,迷茫時,不要害怕眼前的無底深淵,跳下去,或許也是前程萬裏。

“行!”房東開始往外走,越過打包好的淺薄行李:“那你安心坐著,走之前幫我關上門。”

樓道裏的燈很快在房東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中熄滅了。

外麵還在下雨,斷線珠般的雨珠虛晃在越發黑沉的天色裏。

溫眉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在清晰回憶過那天,趙一白從這間屋子走出去的失落後,立馬又想起,八年前,他在社團活動結束後,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跑過來跟她要聯係方式時的那份堅定。

他走向她,又路過了她。

其實後來,趙一白也曾在醉酒後給她打過電話。

有的時候,長篇大論,有的時候,一言不發。

可他們都知道,這並不是感情死灰複燃的征兆。

趙一白也隻時趁著自己意識模糊的時候,通過這樣的方式,拉著她一起懷念罷了。

勢均力敵的感情裏,就連傷害也很公平,何來那麼多的歇斯底裏?

他們最終會在清醒的時候,冷靜的籌劃各自的未來,開始下一段的生活。

街道的路燈在一瞬間亮了,回憶戛然而止。

溫眉察覺涼意,走過去關窗。

司機老馮的電話避開了這座城的車流晚高峰打來。

“溫小姐,慕總交待我去玉蘭花園接您。我預計十分鍾後到達。”

溫眉單手抱住自己,看著外麵亮起的萬家燈火,言語闌珊:“好,我沒什麼行李,你到七十一幢二單元門口等我即可。我自己下來。”

掛了電話,溫眉開始回味老馮電話裏的那聲慕總。

一周前,溫眉也是這麼稱呼他的,但,不久前的某個夜晚,他心血來潮敲響了她的大門,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