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了抖手上的水,隨意拿了旁邊一條毛巾擦手,然後順手扔在我的身上。
我壓低聲,“你怎麼來這裏讀書?是許小華讓你來的?”
廖仲之嘴角一歪,笑得很痞,他看著鏡子裏的我,字正腔圓道:“我巴結來的,廖仲之,哦不,哥,這事兒你應該比我清楚。”
好,今晚他已經是第二次羞辱我了。
吃飯的時候我全程不在狀態,仲之的幾個同學似乎對我這類人多的工作內容很感興趣,我在保護國家機密的前提下,說了些日常工作。
仲之哥,你能經常接觸政要吧?
那豈不是平步青雲?
我嘴裏含了口茶,飲畢,聽到這群小孩對我工作的揣度,不由笑了。
真是幼稚啊。
我打斷他們的猜度,再由著他們亂猜,我明天就能接任美國總統了。
我說:“想多了,我隻是做本職工作。”
他的幾位同學互相交換了下眼神,都暗示彼此別再追問下去,我心裏挺喜歡這樣懂得禮數和分寸的孩子。
但廖仲之並不,他放下茶杯,倚在椅背上,一臉佩服地朝我鼓掌起來。
“哥,要不說我還是最佩服你呢,一樁最簡單不過的工作,都能做的如此傑出,能吸引到小華這樣的女人,這是我們都學不會的。”
我不懂,為什麼他要對我這麼有敵意。是,或許過去我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但今天是我們重逢的日子,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反複地提及許小華,反複地提及我那見不得光的婚姻。
我差點就要開口大罵,多年的機關經曆讓我學會了隱忍,髒話在我的嘴角邊隱沒,憋出一道上揚的弧線,我對仲之笑了笑。
然後,我慢悠悠地說:“仲之,你也別這麼說,你小華姐對你的好,你也得記著啊。”
我說這話,是在告誡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小華背地裏聯係的事情。
就算我廖仲實是吃軟飯的,你廖仲之也好不到哪裏去。
仲之吃了癟,不再搶白我,也不再這陰陽怪氣地內涵我了。
我們幾個人,安安生生地吃完了這頓飯。
從飯店裏出來,我給小胡幾張鈔票,讓他去付飯錢。
“主任,說好我們請你的。”
我嘴裏叼了根煙,說得不清楚,“哪來的你們?是我請我弟弟的。”
小胡去結賬。
我站在路邊,準備吸煙,外麵開始稀稀落落地下起小雨。
這個城市就是這樣,永遠都是蒙在一片潮濕的青綠裏,從前我是個幹巴的北方漢子,自從來到南京,我甚至都覺得自己骨頭軟了幾分。
從褲兜裏摸打火機,怎麼都沒找到,我有些懊惱,想起出門前似乎是沒帶。
就在我放棄,準備轉身回飯店前台,忽然一張清瘦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我知道的是他在我身後,不知道的是他究竟在我身後站了多久。
不知怎麼,我忽然不願意他這樣,他已經有了正常的生活,未來也會有璀璨的前程,我隻是想看看他,看見他好,我也就夠了。
對的,就是這樣,仲之怎樣想,我並不想知道。
我也不敢知道。
我無視他,繞過他炙熱的目光,我卻被他拉住。
廖仲之不再是之前那個易碎的男孩子,如今的他開始扮銅牆鐵壁。
“找火嗎?”
“是,怎麼?你有?”
他低頭,掏出個火機,不知道又是從哪裏摸出根煙,仲之點煙的樣子很嫻熟,我看見包裹著煙草的煙卷上很快燃起了火星。
燃火的速度是很快的,尼古丁被灼燒得發紅,發黑。
我叼著煙笑,“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好的不學…”
我話還沒說完,他又貼我走了兩部,用他剛燃起的火星,點燃了我嘴角邊的未燃的煙頭。
待到我這裏也起了火,廖仲之輕鬆地笑了笑,吐氣,換手拿煙。
“廖仲實,你都教了我什麼好?”
他又質問我,“你和許小華上過床嗎?”
我搖搖頭,他眼裏又得意地朝我殺過一抹光。
我冷不丁地又說:“這不是你該問的事兒。”
廖仲之眼底惡賴地盯著我,他用力吸完最後一口的時候,似乎是考慮了很久。
廖仲之輕描淡寫,對我說:“我睡過。”
我的煙一瞬間從我嘴裏脫逃,啪嗒一聲掉在腳邊的水坑裏。
“你說什麼?”,我還是難以置信,“你拿這事兒騙我有意義嗎?”
我心裏祈禱他在騙我。
廖仲之慢悠悠吸煙,衝我臉上吐了一口煙,“這有什麼好騙的?”
“什麼時候的事?”
廖仲之眯眼想了想,“沒多久吧,在希音出生不久後,她說準備給你買個禮物,順便也可以送我一個禮物,讓我陪她去,恰好結束後我們在酒吧喝了點酒,我看見有人在她酒杯裏下藥,我知道那些男的心思不純,我本隻想帶她出去就算了,但她趴在我身上喊著你的名字,我就帶她去了旅館……”
“閉嘴,不許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