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這是一個收獲的季節。……
妮兒是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傍晚回到祁王府的。
她提著大大的, 用花布包裹起來的包袱站在祁王府的門口,一臉局促地與正好躲在大門照壁後,和趙彤玩躲貓貓的朱弦打招呼。
“大姐我回來了。”妮兒說, “我想爹, 所以我回來看他。”
朱弦扭頭看著妮兒沒有說話,因為意外、開心與激動, 朱弦說不出話來,隻能呆在原地,感受自鼻根、眼窩處席卷而來的酸澀。
“當然……你要認為我單純的隻是想回來享福……也是可以的。”見朱弦不說話, 妮兒繼續補充。
“缺錢的日子……肯定會讓人覺得不好受……”
朱弦沒有說話, 隻猛地朝妮兒撲過去,緊緊把她抱在懷裏。
“你回來了……真好……”顧不得大家都還站在大門口,朱弦留下了激動的淚水。
妮兒閉上了嘴,眼淚也簌簌往下落。
姐妹兩個人正一通好哭, 趙彤邁動胖乎乎的小短腿走到了朱弦的身邊,一把抱住她的腿,興奮地大喊:
“抓住娘啦!抓住娘啦!彤兒又抓住娘啦!”
朱弦這才回過神來,她扯起趙彤的手, 要妮兒與自己一起進府。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響, 幼小的趙彤再度興奮地大喊:“好爹爹!好爹爹!”
是趙麾回來了。
他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身後的小廝, 便邁開大步朝著府門口走來。
走到朱弦的近處,他才看見正站在朱弦身旁的妮兒。
趙麾臉上露出驚訝、不可思議的表情, 旋即又變得開心起來,他眉開眼笑地與妮兒打招呼:
“你回來了?真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姐夫。”妮兒站在朱弦的身邊,也大大方方與趙麾行了一個禮。
“你現在, 沒有……”
趙麾隻開了一個頭,舌頭便開始打結了。
他原本想問妮兒還有沒有吃萬壽丹,如果有吃,現在既然回家,就盡快戒了。他還想問妮兒,那一件難以說出口的事情,趙麾想讓妮兒也別做了,好好找個男人嫁了。
可隻起了一個頭,趙麾便發現了不妥,滾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隻能站在原地望著妮兒,自己倒率先尷尬起來了。
妮兒卻明白趙麾想說什麼,自顧自回答他道:“姐夫放心,我很好,我也很健康,什麼毛病都沒有,我不會讓爹爹再為我擔心的。”
聽見妮兒這樣說,趙麾也明白過來,愈發喜悅地點點頭,對妮兒說,“那就好,那就好,咱別站在這門口,快些進屋吧!”
說完,趙麾便來到朱弦身邊,叫她一聲“娘子,我回來了”,便伸手抱起她腿邊那個早就急不可耐的小人兒,高高拋起又攏進懷裏,引得小人兒興奮地高聲尖笑起來。
“爹爹的小心肝兒喲……”
趙麾抱著趙彤徑直朝二門裏走,妮兒擦擦腮邊殘留的淚痕也跟在他身後往府裏走。
“大姐,我們也進去吧。”妮兒對朱弦說。
朱弦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不是沒有看見妮兒的變化。
事隔這麼多年,再見麵的時候,妮兒再也不是原來那個驕縱跋扈的二小姐了。甚至在麵對趙麾時,也徹底變了一個樣。
妮兒對趙麾言聽計從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從前的影子。
其實自打趙麾回歸,朱弦就從來沒有聽趙麾提起過妮兒的名字。而偏偏幾天前,在城隍廟遇見妮兒後的那場漫長對話裏,妮兒也正好沒有提起過趙麾,哪怕是趙麾的一點一滴。
可是朱弦知道,在過去失聯的那一整年時間裏,他們兩個人卻剛好都是在隱月穀的。
這其實已經挺明顯了。
朱弦不是很清楚在隱月穀的那一年裏,究竟發生過什麼,因為無論朱耀廷還是趙麾自己都沒有與她提過幾句。
但朱弦知道,在隱月穀的時光一定是趙麾的至暗時刻,他不願意去回憶,去重新揭開自己身上的疤,朱弦都可以理解。
所以朱弦從來不要求趙麾對自己打開所有的心門,就算是妮兒也占據了趙麾那一年至暗時光裏的某一部分,朱弦也不打算去追查、過問,去刨根問底。
因為趙麾曾經那麼努力地想要到她身邊。
就衝著他肯為了回到她身邊吃那麼多苦,朱弦就能充分相信他,理解他,並且不會有任何思想上的芥蒂。
朱弦疾走兩步趕到妮兒身邊,伸手拿過妮兒手上的那隻碩大包袱。
“來,姐姐幫你拿。”朱弦說,“你太瘦了,往後多吃點。”
妮兒一驚,想拒絕,但朱弦已經成功搶過她手上的包袱,健步如飛奔去了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