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來這天算是分不開身，隻在敬酒時過來跟他們打了個招呼，臨走前，章來站在陸嘯身後，在他肩上拍了拍，低聲說：“改天再單獨請你們，今天兄弟實在沒精力了，多擔待。”
“你先忙。”陸嘯說。
飯局結束之後，陸嘯特意帶著許空林留了留，等章來送客送得差不多了，才又跟章來聊了幾句，章來讓人拿來兩份小禮物，陸嘯接過來都給了許空林。
許空林的左手迎來了遲緩的疼痛感，他換了隻手拎，晃了下手掌同章來道別。
一上車，許空林就在腿邊無聲地活動了一下手指。
“怎麼了？”陸嘯掃了他一眼，“東西很沉？”隨後陸嘯拎起兩人之間的禮品袋掂了掂，他目露疑惑，扯了扯唇評價道：“很輕，這麼嬌氣。”
許空林瞅了他一眼，沒多解釋。
陸嘯牽住他的左手，看起來心情很好地摩挲著他的手背。許空林一下子想起宋原在洗手間說過的話，猛地往外一掙，陸嘯反應也很快，立即就拽住了他的手，許空林被這一下痛得臉色發白。
“你又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陸嘯此時皺了皺眉。
許空林其實很怕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代入一下那個人，感覺自己心都要碎了，他由著陸嘯用懲罰一般的力道握著自己的手，對陸嘯說：“我在洗手間碰到了宋原。”
陸嘯手上一重。
許空林緩了口氣：“他說了一些想讓我難堪的話，我也確實看他挺不順眼的，就頂了回去，他好像很介意你跟我上了床這回事，可能也是你們兩個的症結所在吧，這幾天你得多哄哄了。”
陸嘯甩開了他的手。
許空林慢慢把手收了回來，骨頭跟神經疼到發麻，但願不會影響接下來的實驗進度。
車廂裏很安靜，許空林一偏頭就能看見陸嘯冷峻的側臉，司機感受到後座壓抑的氣氛，不自覺地將呼吸聲都放輕了。
許空林轉過臉看向窗外。一到這種時候，他就格外喜歡想起從前，母親還在世的時候，雖然日子清貧，但從來不覺得苦。不像現在，看似擁有了一切，其實都是幻影。
“你和宋原還說什麼了？”陸嘯忽然出聲。
“也沒什麼，我就是給了他一點建議，他跟我說的倒是更多，我看得出來，他對你還是很在意的，也很期望能跟你在一起，隻不過不能勇敢地邁出第一步，需要你的引導和鼓勵。”
又是一陣沉默。
許空林不知道陸嘯什麼意思，就停了下來。
“繼續說。”
聽到這三個字，許空林才道：“感情需要雙方的付出，你還沒有拿出百分之百的誠意，宋原覺得被動，才會排斥。如果你能提前把你父母那邊的工作做通，再向他保證會和他一起麵對他家人的刁難和反對，成功的幾率會更高一些。你現在這樣，除了增加和宋原之間的嫌隙之外，沒有別的意義。”
“你懂什麼……”陸嘯奇怪地笑了幾聲，“我需要你教嗎？你一個連家人都沒有的……你懂什麼？”
這話像一把刀一樣直直戳進許空林的心窩，他低聲道：“我是沒有，但我也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如果我媽媽還在世，遇到同樣的狀況，我也未必做得比你好。所以我隻是站在我的角度提一個建議，也沒有逼著你們必須要那麼做——”
“所以我和宋原應該感激你？”
許空林猛地頓了一下，陸嘯和宋原的事情，他一個外人瞎摻和什麼呢？當事人都不著急，他兩頭勸，都沒討到什麼好處。
“我是你們兩個發泄情緒的工具嗎？”許空林輕聲笑了笑，“你們兩個對彼此真是好得沒話說，都到這地步了都沒有互相說過重話，情緒都是對著我來的，你們真了不起。你這樣我還能理解，畢竟我得到過你的施舍，欠你一個巨大的人情，但我不欠宋原，下次他再來給我找不痛快，我還是不會讓他如願的。”
“他給了你什麼不痛快？”
“他貶低我。”
“貶低你？”陸嘯的表情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對，你剛剛不是覺得我拎個東西就手疼很嬌氣嗎？我不是嬌氣，是他坐下來的時候拿椅子夾了我的手才——”
話再次被打斷，陸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覺得宋原是故意的？他不是那種人，再怎麼樣也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對付人。”
許空林忽然有點羨慕宋原，明明什麼都沒得到，又像得到了一切。怪不得每次麵對他的時候，宋原的態度都那麼囂張，是因為有底氣，因為知道陸嘯不管怎麼樣都會無條件站在他那邊。
以前也有一個人隻圍著他轉，現在沒了，往後也不會再有。
回到家，陸嘯丟下他去了書房，許空林去找歲歲，看它在全神貫注地滾一個毛線球，房間裏留下了歲歲歡快的身影，許空林心情好了一點，等歲歲玩累了，就抱著它就地躺在一塊地毯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