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陸明珠將緊攥的袖子一鬆,背上的少年“咚”地一聲滑落在地,她長舒了一口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今日又攢下許多功德!”
方玉媛扯著少年的另一隻胳膊,鬆手慢了一步,被一起帶倒,氣地爬起來就捶陸明珠,“他已經傷得不輕了,你還摔他!”
陸明珠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譏:“你不也鬆手了?再說他早就昏過去了,覺不出疼的。”
方玉媛緩了口氣,答道:“好吧,不過你想要功德,也要真的救活了他才算數!”
此言一出,陸明珠馬上就緊張起來了。
她連忙將趴在地上的少年翻過來查看氣色,又伸手探了下鼻息:“謝天謝地,還在喘氣,方大神醫,您懸壺濟世、妙手回春,求求您——”
“行了行了,”方玉媛一擺手,“咱倆加把勁兒把他抬到床上去,然後你抓緊去煮飯,我來照顧他。對了,粥油單獨撇出來,留著喂他。”
陸明珠看了看少年髒兮兮的衣服,有些猶豫。
“怎麼?你準備把‘功德’扔在地上?”方玉媛催促道,“快別磨蹭了,今天中午頂著大日頭走了這麼遠的山路拖他回來,著實費勁。我五髒廟早就空空如也了。”
“方姐姐,不然咱們把他外裳脫了吧?你也好查看一下他的傷情。”
“啊?你說的什麼話,也太失禮了!虧你還是舉人的女兒。”
陸明珠嘀咕了一句:“你瞧他還小呢。再說了,就你這樣行事,可要怎麼做神醫?”
方玉媛不為所動,一言不發,隻是盯著陸明珠。
沒辦法,陸明珠彎腰拍了拍少年衣服上的塵土,扯起了他的胳膊,認命道:“好吧,聽你的。你去抬他的腿。快點!我快堅持不住了。”
陸明珠生火煮粥,方玉媛照顧傷患,緊趕慢趕地一通忙活,二人坐下吃飯時已經是傍晚。
陸明珠將小半碗粥放在桌角,“這是給他的,”又推了一整碗給方玉媛,“這是你的,快喝吧,立秋了,晚上天涼得快,一會粥不熱了。”
分完了才捧起了自己跟前的半碗粥,喝了一大口墊了墊肚子,陸明珠開口問道:“‘功德’他怎麼樣?”
聞言方玉媛忍不住“噗嗤”一笑:“放心吧,吃了我的藥,絕對沒問題。”
“哎,你別笑話我,你知道——”
“知道,知道,”方玉媛慢條斯理地開口接道,“千年鬆下一仙人,說你有慧根!你呀,想要早日攢夠功德,飛升成仙;我可不敢拖你的後腿,壞了你的大計。”
和少年一樣,方玉媛也是被陸明珠撿回來的。
她在山坡采草藥,腳下一滑不慎滾了下來,摔得頭暈目眩,昏了過去。
就在今天他們撿到少年的地方,陸明珠將她拖回了家。
方玉媛在陸明珠家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這期間陸明珠很是擔心,時不時地去探她的呼吸。方玉媛醒來時,正巧陸明珠又來看她,於是她一睜眼便看到一個大眼睛、鵝蛋臉的少女正低頭看自己;這少女看著麵生,顯然不是師門中人。
摸不清頭腦的方玉媛沙啞著嗓子開口道:“請問您是——”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方姑娘你一天沒喝水了,渴壞了吧?”
說著那個大眼睛的女孩就轉身從床邊鬥櫃上拿起了個大茶壺,一邊倒水,一邊向方玉媛解釋道:“我把你帶回來之後,你師兄也找來了。他看過你的傷勢,說你沒什麼大礙,臥床休息幾天即可。他說有病人在等,要先去看看,這幾日托我照顧你,說是回來再接著你走。對了,我叫陸明珠。”
說著便遞給方玉媛一盞粗茶。
方玉媛接過了茶水,強忍著渴意沒有喝,她對陸明珠說的話將信將疑。自己滾落山崖受傷昏迷,師兄非但不留下照顧,反而將自己交給個陌生人?
況且師兄並沒有什麼急事要辦。他們師兄妹二人此行是遵師命去昌平州給一位王員外調理藥方,那員外每逢秋來都複發舊疾,略吃幾貼藥就能好轉,因此他們過這片山林的時候,才有閑心去采集槁本。
既然不著急,師兄為什麼丟下自己走了?
方玉媛滿腹狐疑的捏著茶杯,心裏有些緊張。
陸明珠已然放好了茶壺,又坐回了床邊。
她盯著方玉媛手裏的茶杯,問道:“你不喝嗎?怎麼不喝呢?”
陸明珠的目光在跳動的燭光看起來下閃閃爍爍的,方玉媛心不由得提了起來。然而未等她做出反應,陸明珠又猛地站了起來,“對了,藥!你師兄給你留了一小瓶藥。”說著她跑去給方玉媛拿回個玉色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