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一玫抵達南城時還是深夜,整座城都寂靜無聲,仿佛沉睡一般。出了機場,外頭的風吹得人清醒了幾分,她即便穿著厚重的長款羽絨服,也還是抵擋不住迎麵而來的寒風。
來接林一玫的人,是南城刑警支隊的隊長陸嘉城,雖說隻有二十幾歲,能力卻遠在年紀之上。她很早便聽過他的名字。
林一玫淺淺地呼吸,攏了攏衣領抵禦寒風,跟在陸嘉城身後上了車。她的住所是陸嘉城親自安排,在梨園東路的一個老小區,位置偏僻,並不顯眼。
到了小區,車子隻能停在巷子口,踩著泥濘的小路,林一玫終於來到樓下。陸嘉城很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那天他來看房隻想到了如何隱藏身份,卻忘了林一玫一個女孩子或許不大方便。
陸嘉城的語氣帶著歉意:“看來是我想的不周到了。”
林一玫並非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更何況在警校訓練的日子可遠比這要艱苦,她牽起嘴角,音色輕輕,像和煦的春風。
她很平靜地說:“不至於。”
推開鐵門,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裏響起,聽起來很是吵鬧,擔心擾民,林一玫點開手機屏幕,照著台階,一步一步緩緩上樓。
林一玫的房間在二樓,是個一居室,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廚房浴室都有,還有一個小電視,她怕是用不上的。
進去之後,陸嘉城放下行李,大概和林一玫介紹周圍的情況,讓她以最快的速度熟悉,方便後麵的行動計劃。
一個月前,北城警方接到報案,是關於少女失蹤案,在找到失蹤女孩後,他們從女孩口中得知有人以招聘平麵模特的名義私下進行某種交易。
警方追究其根源,誰知竟查到了這背後巨大的交易網。此事牽扯甚廣,為避免引起不好的輿論,且南城警方早已搜查過,並未有確鑿的證據,林一玫才受命來到南城。
林一玫行事風格嚴謹,從進門開始從未放下警惕心,一直等到陸嘉城向她說完南城目前的情況之後,眉眼的情緒微微有所緩和。
陸嘉城靠在單人沙發上,看著全副武裝的林一玫,玩笑道:“南城不比北城,房間沒有暖氣,確實會冷一些。”
此時的林一玫,穿了件黑色長款羽絨服,頭戴一頂黑色鴨舌帽,口罩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是遮不住的明豔清冷。
林一玫摘下口罩,放在腿邊的茶幾上,她一向謹慎慣了,即便對方是陸嘉城,她也做不到完全放下戒備。
“還好。”林一玫抬手脫了鴨舌帽,頭發散落下來,垂在耳側,是一頭利落的短發。
她的五官立體,線條分明,若非那雙眼太過明豔嫵媚,乍一看以為是個麵容冷峻的男人。她的皮膚白皙,完全不像是在警校待過的模樣。
陸嘉城突然明白,北城派來南城協助警方的原因,若非看過她的資料,誰會把她和刑警這個職業聯係在一起。
林一玫注意到陸嘉城的目光,也洞察了他的心思,她慢慢說道:“陸隊會不會太膚淺了些。”
聞言,陸嘉城明顯愣了一秒,隨後又笑出聲來,表示歉意:“是我唐突了。”
林一玫並未做出回應,從進入警校那天開始,有過不少人對她有這種懷疑,她早已司空見慣。
“沒事。”林一玫往窗外看了眼,因為有高樓遮擋,看不到什麼城市景色,“這裏倒是隱蔽。”
“當時隻考慮到這個,”陸嘉城想起方才兩人提著行李箱上來的窘迫,“要不我讓人修一下路。”
“不用。”林一玫抬手拒絕,“太刻意了。”
這次行動事關重大,不宜有太多旁的動作,何況她在這也住不了多久,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
陸嘉城笑說:“早就聽聞林警官以嚴謹出名,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林一玫回眸看了陸嘉城一眼,不明白這突然的奉承從何而來,她收回視線,沒再開口。
時間已經很晚,陸嘉城不宜久留,囑咐了林一玫幾句便自行離開。臨走前,他從身上拿了把備用匕首,放在玄關櫃上,關切道:“留給你防身吧。”
林一玫瞥一眼匕首,神色淡淡:“嗯。”
陸嘉城走後,林一玫走近陽台,外頭的雪又大了幾分,飄雪飛了滿天,室內的溫度還算暖和,玻璃窗上覆了層薄薄的霧氣。
林一玫抬手,食指在冰涼的玻璃上寫了三個字,那是她剛認字時,舅舅裴異教她的第一個人名——趙藝璿。
前麵兩個字還很容易,隻有這個“璿”字,筆畫太多,她寫起來很是吃力。
那時候,林一玫不懂,是裴異告訴她這是她母親的名字,要她一生也不能忘記這個名字。
她沒有見過趙藝璿,隻知道在她出生後不久便過世了。
沒多久,林一玫收回思緒,將字跡抹去,開始收拾行李。臥室在屋子最裏邊,不大不小,一個人住還算寬敞,在門口的右手邊還放了個衣櫃,看成色,不像是原本該有的。
林一玫拍了張照片,隨後便發了給陸嘉城,詢問他自己的懷疑是否準確,果然答案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