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雙變驚城闕(1 / 3)

召元三年,大周迎來兩場巨變。

一是大將軍李守義兵敗,朝廷對韃靼的征戰以慘敗落終,十萬士卒埋骨荒野,禿鷲飛於關外。朝廷十年的關外布防毀於一旦。同時抵禦韃靼最後的防線譽山關守將被殺,殺他的人正是李守義的兒子,李淩州。

一場十拿九穩的戰役,被統兵的李守義直接葬送了所有士卒,毀了全部邊防。連譽山關守將都被他兒子殺了。一時奏折若雪般飛上,紛紛指向李家勾結外敵。

二是天子召錦衣衛指揮使沈硯入京,命她全權調查李家通敵賣國一案。

沈硯進京風聲剛一傳出,整個京城的達官顯貴瑟瑟發抖、如臨大敵,比韃靼打進來還惶恐。

“早知道招來的是這尊大佛,一早就不該上書啊!”有人暗恨。

“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沈硯又要帶著他的那群走狗禍害京城了!”

旁人立馬打斷他:“噓,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也有人竊喜:“李淩州有的受了!北鎮撫司一出,管他真相如何,少不得在詔獄中被活活刮掉一層皮肉!”

而風雲之中的沈硯卻在施施然品茶。

她身周的錦衣衛沉不住氣:“大人,陛下限我們三日之內逮捕李淩州,李淩州有可能北逃,卑職懇請帶人手北上追擊!”

沈硯撇了下茶沫,“賀蘭,你今年多大。”

賀蘭拓一愣:“十九。”

沈硯喟歎:“一眨眼,這麼大了啊。”

京郊,一處普通宅院。

院子裏站著三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他們穿著粗布麻衫,膚色黝黑,神情顯出焦灼之情。倏忽,門外傳來腳步聲,他們的心跳急促得如同軍鼓在擂動,紛紛回首看去,手暗暗地放在腰間。

“是俞三。”屋子裏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他姿態挺拔,眼神亮的如同關外的星子,看模樣極其俊朗,活脫脫一副禦林宴中飲酒投壺,或永定門前並轡青驄的少年郎模樣。然而他嘴唇幹裂,臉色發白,渾身風塵仆仆,衣上好似還帶著關外的風沙與血肉,顯出分外的狼狽來。

正是連殺譽山關總兵副總兵及手下近百人的李淩州。

敲門聲兩長兩短,門一打開,院子裏焦灼的空氣散去。俞三匆匆進來,他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拱手道:“我扮作小販在侯府前的路道走了半天,府中一切如常。隻是……”他又擦了下汗,聲音低下去,“沒有見到夫人,和小姐出來。”

李淩州猛地攥住他的肩膀,“不可能!我妹妹每天亥時會去街北的茶樓聽書,也許是你沒盯住、沒瞧見。”

俞三苦澀道:“街北的茶樓我去了,沒有……”

院內一時寂靜,所有人都悄無聲息,李淩州捏緊拳頭,最終空落落地打在了空中,他咬牙道:“我以為……禍不及家人……”

他倏然眉心蹙起來,突然道:“不對,你說侯府一切如常?”

俞三:“是,連管家我都瞧見了,與將軍畫的畫像分毫不差。”

李淩州急切道:“若是陛下的意思,侯府早就被查封,不會留其他人。你去的路上,有沒有聽說什麼風聲?誰來查探邊關戰事?”

其他人一拍腦袋:“沒錯!”

俞三眼睛一亮:“我在街上,注意到兩個騎著馬的官員提起,錦衣衛指揮使回京了——”

院內一片嘩然,他的同澤們倒抽一口冷氣,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李淩州頭皮發麻,咬牙道:“沈、硯。”

他突然笑起來,然而這笑聲比哭還難聽,左右大驚,“將軍。”

李淩州一字一句,聲音悲愴:“聖上派沈硯來辦,是判了我的死罪,我家人……凶多吉少。”

“將軍!”刑嶸看向李淩州,“您不能困頓於此,正因如此,將軍更要振作起來,隻有您才能洗脫冤屈,將事實說出來。”

俞三道:“是啊!關外三萬將士還等著您。”

李淩州眼眶泛紅,片刻之後,他已整理好情緒:“諸位說得對,事情還未到絕境,我不該如此。”

他抬腳朝外走:“此處不能留了,先走。”

若是沈硯插手此事,府內一切如常定是沈硯引他出來的計策。

幸而俞三雖與他相交莫逆,忠心耿耿,但姓名並不在軍冊上,且俞三在多年前是京郊打鐵的鐵匠,侯府又處於最熱鬧不過的坊中。多一個京郊鐵匠遊走,量沈硯也看不出端倪。

俞三摸不到頭腦:“這沈硯,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為什麼你們那麼大反應?”

他的一名同澤心裏七上八下,叫苦不迭:“那是你離開京郊離得早,沒聽說過他的大名。他手段狠辣無情,麾下爪牙眾多,整個京城,不,整個大周,遍布他的眼線。而且他極其記仇,在京城,得罪陛下,當今陛下仁善,不一定會死。但得罪沈閻羅,必死無疑。”

另一位同澤內心泛著寒意,翻牆時的腳都有點軟了,“陛下竟然派他來查,要不我們先把小侯爺勸走?被沈閻羅抓住,恐怕生不如死。”

李淩州怒道:“這裏三十萬戶人家,沈硯一時半會找不到這裏,別自己嚇自己。邢嶸,你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京郊四通八達,三教九流混雜,房子修得緊密,一層挨著一層,縱使沈硯知曉他可能會逗留於此處,那麼多外來百姓,沒有十天半個月,他如何能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