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備考風波(1 / 3)

一早起來天就陰陰的,我和點芳今天都是一天的課,兩個人馬不停蹄,周轉於各院,各教室。下午嘩嘩啦啦下起雨,看樣子不小,幸虧她帶了兩把大傘。

天氣不好以為能早點下課,沒想到最後一節卻拖堂,時間也不太寬裕,本打算直接去行政樓,點芳沒讓,我倆便匆匆到食堂,簡單吃了口我就先走了。

天又黑又沉,雨像是扯不開的布,我緊抓著傘柄,借著朦朧的路燈往行政樓趕。路上竟是積水,能看到的盡量躲開,有時候避不及也踩上幾腳,費了半天工夫終於望到大樓,裏麵依舊燈火通明,正想快走幾步,沒留神卻踏進一個深水坑,襪子頓時濕乎乎的。

看了下表,已經6點,要是去宿舍換再回來,折騰的時間都夠考半場,可是那個提前來了,這涼了吧唧的別在一會兒肚子疼。要不讓點芳把鞋襪送過來?看看天,算了吧,雨下得正大,別再把她淋夠嗆。還是先考試,考完了趕緊回去換,一個多小時應該能挺得住。打定主意,我便一路小跑直奔會議室。

大老遠就看到商齊陳,他背著手站在門口,正望著樓梯這邊,昨天就沒見他再用三角吊帶,看來是真好了。

等我跑過去,他上下瞧了瞧,“沒事吧?”

“商老師,對不起,來晚了。”

“別著急,時間足夠。”

應了聲,我便快步走進會議室。

大家都在,何佳瞅了眼又埋下頭,李樂山伸著腦袋小聲說:“快點,快點。”忙走幾步在他旁邊坐下,桌上已經放了試卷,我掏出紙筆,緊著做起題。

雨打著玻璃,啪嗒啪嗒的,偶爾還有翻卷子的聲音,商齊陳和往常一樣,還是坐在前麵看書。

題也不算太難,我寫得還挺快,按這個速度估計半個多小時就能答完了,雖然腳底下越來越涼,好像一時也沒再有別的感覺。

可人呢,就是不能太大意,老人講話兒,好了瘡疤忘了疼,這是多少人的教訓,自己這老毛病有一陣子沒犯,卻真不知天高地厚的以為沒事了。又過了沒多會兒,腳底那股子涼氣順著腿就往上竄,漸漸地整條腿都冰起來,我立刻有種感覺,應該不大好了,趕緊忙著往下寫,可還不等答兩道題,小肚子猛地一股子泛酸,就像有什麼東西一抽一拽,心也跟著一顫,完了。

有一種雨,起初是幾滴,然後嘩嘩啦啦再下點,突然便是猝不及防的傾盆大雨,就和我此時的感覺一樣。

鋪天蓋地,措手不及,那種疼找回來了。

以往這個時候我已經趴在床上,吃過藥還抱著個熱水袋。可眼下,整個身子就像泡在冷水中,疼得人隻想打顫,恨不得再哎呦幾聲,而卷子,還空著一小半呢。

我緊攥著手,指甲陷進掌心,沒什麼感覺,必須讓哪兒更痛一些才會舒服點。拳頭貼在嘴邊,咬上一口,指骨頭很硬,心一橫,越發使勁了些,不管怎麼樣,我也要把卷子答完。

緩一緩寫幾筆,又停一停,再寫幾筆。從沒想過一套題能答得如此艱難,內衣不知不覺濕透了,貼在身上,很冰人,想喝點熱水,可這一天趕絡著,杯子早就空了。我倒了幾口氣,重新換了個姿勢,胳膊壓著肚子,身體抵著桌沿,繼續寫。

時間像老牛似的走得很慢,盼著它快一點,可看到那一片空白,又怕它走得太急,究竟是怎麼挨過來的,我好像都不太記得了。

突然聽到商齊陳的聲音:“時間到了,這次試卷我來判,大家辛苦一周,今天就到這吧。”

不一會兒他過來收卷子,我始終低著頭,他似乎是站了會兒才離開。

沒多大功夫,大家陸續都走了,李樂山收拾完東西便問:“方塘,走不走?”

我搖了下頭。

“等點芳麼,她什麼時候能過來?算了,我還是先撤吧,回去好好睡一覺。”

說完打了招呼,人也走了,會議室隻剩下自己。

我想先給點芳打個電話,可剛要動,人咣當就趴在桌上,就像是被卷在一個漩渦中,肆虐地痛讓我動彈不得。

沒有了時間,彷佛也感覺不到在哪,人變得模模糊糊的。

“方塘,你怎麼了?”

似乎聽到一個聲音,但我動不了。

他的手搭上肩頭,輕輕搖了搖,見還是沒反應,他好像著急了,“方塘!”聲音高出很多。

真的想給個回應,可身體卻已經不聽使喚。突然椅子動了下,有胳膊環在身上,旋即人就像是騰在了空中,然後便落入一個懷抱。

“咚咚——”聽到了心跳聲,我睜開眼,就看到了他,商齊陳。

他眸子裏好像著了把火,“能聽到我的聲音麼,知道我是誰嗎?”

“商老師。”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輕得卻像空氣。

“沒事了,咱們去醫院。”說完快步走出會議室。

原來自己竟是被他抱住。他的手臂很有力,緊緊地摟著,他的胸膛寬厚,又特別暖和。我知道這樣不好,可就像寒夜中望見一團篝火,尋著它的光它的熱,隻想靠近它貼緊它。我控製不了自己,哪哪兒都是冰,凍得人都要睡著了。

他似乎知道我冷,收緊手,用暖和的自己把我裹住。他又怕懷裏的人睡過去,還不敢太打擾,隔一會兒便輕輕地喚聲名字。

恍惚間好像到了樓門口,一股涼風夾著水汽撲過來,我渾身一顫,他立刻轉身,擋住了。

“車子就在旁邊,你再忍忍,先上車好嗎?”他說。

“嗯。”

“好,咱們走。”

他又加快了腳步,稍有點涼意,我已經被摟得更緊。出了大門,雨還在下,幸好門頭上有玻璃遮陽雨篷,汽車果然停在一旁。

車門打開,他單腿跪上後座一點點把我放下,手托著背又左右挪挪讓姿勢更舒服些,當手滑倒腳踝,他突然停下。摸了摸鞋,立刻把它們脫掉,然後又摸摸襪子,脫得速度更快,恨不得要扯下去。

腳底忽然湧入一股暖流,撐開眼,兩隻腳丫正團團包在他的雙手中,他沉著臉,眼色比這外麵的天還要黑。可能是感覺到我的目光,他抬起眸子,裏麵已經翻雲覆雨,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又取過毯子給我蓋上,邊角掖好,這才關上車門。

車開的很快但也很穩,隱約聽到他打電話,然後又一會兒叫我一聲,我盡量回著。可是沒了他的懷抱,即使有保暖的東西,自己卻是冷的,哪能生出什麼溫暖?

我像墜入一個冰窟,刺骨的冰錐一下下紮著身體,漸漸的,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方塘,方塘······”

人好像是睡著,又似乎被叫醒了,我想睜開眼,身上卻是壓了千斤重擔,絲毫也動彈不了。耳邊的呼喚一聲緊著一聲,心裏著急,蓄了半天的勁,猛地使出全力,轟一下子,我醒了。

“睜眼了,睜眼了。”又有人在說話。

四周圍了一群人,穿白大褂的醫生,戴燕尾帽的護士,有個衣著正裝的年輕男人也站在一旁。還是少了點什麼,剛要開口,一陣刺痛襲來,禁不住我輕輕哎了聲。

手立刻被攥住,這個溫度讓人覺得親切。

“是哪兒疼?”

側過頭,商齊陳正躬著身一臉焦慮,心不知怎麼的就有點酸,想喚他一聲,張張口,什麼也聽不見。多難受都能挨,可此刻竟是有些忍不了,眼淚刷地湧出來,順著眼角就落了。

他抬起手貼著臉,拇指滑過臉頰,輕輕地抹去淚水,而看過來的眼神卻是更柔。如果說溫情也是一味藥,那它一定是最入心入髓的,心海深入有個地方,似乎閃了下。

“咳咳。”有人咳了兩聲,“齊陳,檢查結果出來了,血壓,血糖都有點低,需要再了解些情況才好對症下藥。”

他的手停了一瞬,“這是樸仁醫院,來的時候先做了檢查,他是柳醫生,哪難受就和他講。”說著,指腹擦過頰邊,停在耳畔,手指都埋在了頭發裏。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樸仁,國內首屈一指的私立醫院,而那個年輕男人也是醫生,此時他已經走到近前,商齊陳也直起身。

“方塘,你覺得哪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