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崽子卻不依不饒,摟著他不放手。
如若這是在大晏,他將娃兒帶進宮就帶了。可是坎坦皇宮人多眼雜,他一忙起來,要是一眼未顧及到,讓兩個娃兒又走失,可就是大罪過。
他想了個折中的主意:“不若你們在宮外等阿爹?阿爹從宮裏一出來,就能看到你們。”
兩個娃兒聽聞,覺著貌似可以接受,便雙雙回首望著他們的阿娘。
隻要三人達成一致,他們就能在宮門外等待。
蕭定曄也含笑望向妙妙,眼中目光灼灼,仿似在說:“想一想你那根基不穩的兄弟……”
妙妙無奈,扯出些微笑,道:“等,你阿爹但凡離開一丁點兒時間,阿娘就思之欲狂。自然是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等他,才能平複阿娘的一顆相思心。”
大王聽不懂他阿娘這一堆話,隻重複著最後一句,同他阿爹道:“我也有相思心。”
小王不甘示弱道:“阿爹,我也有,我最相思……”
事情的走向,最後發展到兩個娃兒互相競爭誰對他們的阿爹“最相思”上。
蕭定曄騎馬離去時,喜滋滋的合不攏嘴,心思還在自家的媳婦兒和娃兒身上。
他內心沒有一處不熨帖。
有個家,有媳婦兒和娃兒,簡直太好了。
再等他想法子把妙妙辦了,帶著她回京成親,這一生算是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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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沿著蕭定曄前去皇宮的路徑,緩緩往前。
周遭的空氣越加沉悶,又沒有一絲風,令人心緒煩躁。
馬車裏的雙王百無聊賴,開始齊齊背著《三字經》。
他們神情滿足,這滿足裏又添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兩個娃兒此前沒有這般任性的,不會動不動就哭嚎的。
妙妙做的最多的,便是同他們擺事實、講道理。
他們被妙妙嘮叨著,便慢慢懂事起來,甚至比同齡的孩子們更懂事。
然而自從有了阿爹,他們仿佛有了倚仗,有了能任性的資本,凡事稍微一不順心,便鑽進他們阿爹的懷裏哭嚎。
然後被蕭定曄耐心的在懷裏一顛一顛,他們又破涕為笑。
這就是有爹和沒爹的不同。
妙妙能感覺到孩子們比以前更開心,更有安全感。
她出聲打斷他們,問道:“你們真喜歡阿爹?”
雙王毫不猶豫點點頭。
大王:“我最喜歡阿爹。”
小王:“我最最喜歡阿爹。”
大王:“我最最最喜歡……”
小王:“我最最最最喜歡……”
妙妙扶額,無奈的看著他們又進入新一輪的競爭,心中卻想著蕭定曄每回對待孩子們的耐心。
她能看出來,他不是出於當了阿爹一時的新奇。
他是真的喜歡孩子。
和這世間太多的甩手掌櫃比起來,他真的是個好阿爹。
馬車行了一陣,不知為何又停了下來。
她敲動車廂問道:“怎地了?可是前方有人阻路?”
車夫的聲音甕聲甕氣從外傳來:“無……”
但聽一聲馬鞭響起,馬車又繼續前行。
妙妙將腦袋探出小窗,但見車已行至坎坦皇宮,她便出吩咐:“尋一處人少處,便在這附近停下。”
車夫“嗯”了一聲,果然將馬車往前方支路上趕去。
妙妙開始叮囑兩個娃兒:“等馬車停下,我們安靜在此處等阿爹,可不能再爭吵。阿爹進皇宮極忙,再出來遇到你們爭吵,腦仁得疼。”
雙王便齊齊點點頭。
大王忖了忖,試探的問道:“阿娘,宮裏好玩嗎?”
妙妙歎口氣。
三歲小兒雖然整日和他們阿爹混在一起,也常常聽見隨喜喚蕭定曄為“殿下”,可“殿下”二字是何意,他們根本沒有概念。
他們不知道的是,等回了大晏,要是真的上了京,今後二人就同“皇宮”有著斷不了的關係。
她老了,她跑不動了。
若真的去了京城,她就真的沒有魄力再折騰了。
她搖搖頭,同孩子們道:“好不好玩,就像小馬過河,要自己體會。阿娘是覺著不好玩。”
小王立刻接話道:“可說不定阿爹覺著好玩啊。阿爹覺著好玩,那就是好玩!”
妙妙真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此時馬車已停,外間陰雲密布,略略有些風。時辰還算早,天色已極晦暗。
她見雙王已坐不住要跳下馬車玩耍,將將要阻止,卻見端頭的車廂門一開,從車簾外探進兩隻手,一把將雙王扌包在懷中。
雙王還當是兩個人的阿爹忽然要給他們驚喜,立刻摟上那人的頸子,笑的咯咯咯。
簾子外,卻是一個陌生麵孔。有個生硬僵化的聲音一字一字道:“胡-貓-兒,我-們-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