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視野中瞧見那黑壓壓的人群中的一輛高高禦攆時,他的身子倏地一住,頹然蹲在了宮牆外。
千人的侍衛……他手頭隻有不到十人。
在沙場上,他不是沒有經曆過敵軍人數超出他數倍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率人負隅頑抗過。
然而,那些時候,他和將士們幾乎已經扌包著必死的信念,方才殺出了一條生路。
可現下,他不能死。他要是闖進這千人的侍衛群裏,他還未靠近那國主的身,已被刺成了刺蝟。便是沒有被殺死,他也會累死。
如若這是在大晏,如若他手上有隊伍……
他站起身,麵無表情的打了個手勢,眾人悄無聲息的遠遠避了開去。
*
當簇擁著國主的侍衛們順著宮門遠離皇宮時,後宮地麵倏地一抖。
妃嬪與宮人們驚慌失措的從各殿中跑出來,趴伏在寬敞處躲避地動。
然而地麵隻不過微微晃了一陣,便再無動靜。
眾人見無事,方各自回了各宮殿。
蕭定曄卻不能將這看做無事。
有事,太有事。
所有的事情,但凡是他三哥參與其中,就沒有什麼巧合與偶然。
地動,地動……阿狸!他立刻帶人向通往地下甬道的狹窄宮道而去。
周遭沙土氣息嗆鼻。
石牆,甬道入口處,怎麼會無端端多了一處石牆?蕭定曄聚集所有內力拍向那石牆,隻覺胸腔如撕裂般痛,一口腥甜湧上心頭,一口血撲的一聲吐了出去。
然而他的內力,包括眾暗衛們的力氣,遇到這石牆,仿佛泥牛入海,沒有任何能撼動石牆的效果。
他眼冒金星、腳下踉蹌,體內連番內傷疊加,險些要暈過去。
他一咬舌尖,劇痛傳來,神識漸漸清晰,咬緊牙關道:“去塞夫居住院落,在房中各處尋找隱藏的銅管!”
***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天邊晨曦已現,日頭打在雲朵上,天空仿佛著了火一般。
蕭正所住的上房寢房,一壁高櫃被抬開,暗衛手持銅錘,不停的敲著突出於牆麵的一小根銅管。
不同節奏的敲擊聲順著銅管端頭穿進牆麵,聲音將會傳導到地下,最終會進入一個小道士的房裏。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詢問的暗號已不停歇的傳了出去,卻從未收到回音。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永遠隻有詢問,沒有回音。
那地下三層甬道裏,有三個暗衛。但凡活下一個,和妙妙他們在一起,若聽到這聲音,就能認出暗號裏的信息。
不知過了多時,在繼續敲擊的間隙,銅管陡的回轉來幾聲當當響聲。
暗衛們急急道:“快聽,有回應了……”
蕭定曄立刻擠了過去,一瞬不瞬的盯著那段銅管,豎著耳朵,聽著銅管回傳的節奏。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他眼眶忽的一紅,一顆心重重落到了地上。
還活著,他的阿狸還活著,所有人都活著!
周圍沒有人敢喧嘩,連呼吸聲仿佛都消失。
消息的回傳還在繼續。
當當當……當當……(孩子在,浣衣局井下……不要擔心我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