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留神間,隻見人群中一個娃兒咚的一聲倒了下去,小小的身體再沒有任何反應。
嬤嬤上前熟練的扒拉著小娃的眼皮、探過呼吸,提著娃兒的衣領將人拖了出去。
這已是多日來的第十二個。
幾乎每日都有娃兒忽然倒下,被嬤嬤們拖出去後,再沒有送回來過。
每次看見這樣的情形,等嬤嬤們全部離開後,淳佳必定要叮囑大小王:“千萬不要躺著睡,要坐著睡。千萬不要倒下去,倒下去,我們就見不到麵啦!”
她隻以為這些娃兒們拖出去後,會被放進其他的房間,那個房間裏應該也有很多的娃兒們,被擄來此處,不知何時才能逃出生天。
可她不知道的是,這些小夥伴自此已看不見這個世界。他們的小小身體,會被包進包袱皮裏,通過秘密通道,最後到達一處飼養室。
在那裏,有人會將這個小小的身體、連同旁的屍身,順著一個腥臭無比的洞口丟下去……
房中的嬤嬤們因為要處理一個倒下的娃兒,短暫的離開。
嬤嬤們的殘暴是孩子們最大的懼意來源,嬤嬤離去,他(她)們也漸漸停止了哭泣,紛紛打起了瞌睡。
此時蕭定曄已因為力竭、中途歇息,帶著妙妙第四回躍上了甬道頂處。夫妻二人順著一個小孔,看著孩子們,想法子尋找同娃兒溝通的機會。
妙妙見房中暫無人堅守,立時掏出金簪,輕敲洞壁。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她不停歇的敲著,眼睛往小孔裏望進去,心中不停歇的催促著:“快聽啊,想一想啊,阿娘常常敲給你們聽啊!”
她視線下的大王還在垂著腦袋同手中的小藍默默玩耍。
一旁的小王腦袋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不由自主說起了夢話:“……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她倏地驚醒:“阿娘?”
這當當敲擊的節奏,原本就是妙妙給雙王教《三字經》時的方法。
兩個崽子最開始耐不住性子,不願意學念書,她便這般當當的敲出節奏,雙王才跟著節奏學起來。
後來雖然學會了《三字經》,可妙妙總怕他們學的快、忘得快,之後每隔幾天,便要輪換著將他們過去背過的文章再背誦一回,借此溫故而知新。
小王喚出了阿娘,大王登時抬起腦袋,眼巴巴往門口望去。
他們的阿娘當然不可能從門裏進來。
可在他們還未發現的地方,時隔多日,她經曆了千辛萬苦,終於尋了過來。
當當當……
敲擊的節奏還在繼續,雙王一咕嚕爬起身,便要往門口跑去。
霍頓淳佳立刻拉住二人,將他們按坐在地,悄聲道:“千萬不能喊阿娘。她要是能從門裏進來,你們不用喊,也能看到她。可若不是,你們引來了嬤嬤,嬤嬤要掐人……”
兩個崽子自被擄了後,日常再是乖巧,終究都隻有三歲多,偶爾不和嬤嬤的意,便要受整治。
娃兒們的臉不能出現傷痕,她們就往身上掐。
這滿屋上百個娃娃,誰的身上沒有掐痕。
那滋味,兩個娃兒曉得,極痛。
昨日大王因為換衣裳時動作慢,便被嬤嬤將腿掐青,到現在還疼的很。
當當的敲擊聲還在繼續,雙王不敢再出聲,隻不停歇的轉頭四顧,企圖尋找出聲音的來源。
小孔處,妙妙望著雙王的動作,淚流滿麵,隻手上的金簪還執著的在敲著。
她沒有其他的法子,隻希望通過這敲擊,讓兩個娃兒意識到,她縱然沒有在他們眼前,可她一直都在想辦法靠近他們,使出渾身解數,想救他們出來。
關押孩子的房間裏,霍頓淳佳看見雙王神色異常、雙目含淚,立刻低聲問道:“你確定是你們阿娘?”
小王眼中包著一包眼淚,隻一點頭,淚珠便吧嗒掉了下來:“就是阿娘,我想阿娘……人之初,性本善……”
淳佳“噓”了一聲,示意兩個娃兒不要出聲,她悄聲道:“跟著聲音,慢慢爬。如若嬤嬤進來,我們立刻停下,不要被發現。”
她豎起耳朵聽著那細微的敲擊聲,帶頭緩緩往外爬,雙王立刻跟在她身後。
當當當……妙妙的手不停,娃兒們尋找不停。
當當當……
當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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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然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