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繡鞋遞給霍頓將軍:“這是令嬡的繡鞋,你看看。”
她的語氣十分篤定,可霍頓將軍麵上卻露出遲疑之色。
作為一個不如何稱職的父親,他實在是不如何知道自家小女丟失前穿的什麼鞋。
妙妙不由冷冷道:
“聽聞令嬡是嫡女,可在家中所受的重視顯然不夠。
這般聰慧的孩子,不過才六七歲,蓬頭垢麵,衣衫髒的不像樣。周圍所有娃兒都在哭泣,隻有她鎮定的在想著自救。
這樣的娃兒,一千一萬個人裏也出不了一個,可惜將軍卻並未當一回事。”
霍頓不由心中慚愧,再不發一言,又繼續前行。
能尋到孩子的鞋子,說明眾人並未找錯方向。所有人都受到了鼓舞,更加仔細的往前探尋。
待到了前方,卻遇上一處岔路。兩處都有溪流,眾人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
正在這時,哈維又道:“快看,還有一隻鞋子。”
他循著一處岔道疾步向前,撿起一隻鞋,又驚呼一聲:“是小王的鞋!”
妙妙撥開人群衝了前去,從哈維手中搶過一隻小小的布鞋,心中立時疼痛難忍。
小王的鞋上,有她繡著的兩個字:樂文。
她這些年做女紅的手藝已比此前精進了不少。本著教兩個娃兒認字的初衷,雙王的鞋子上,都被她一針一線的繡上了兩人的大名。
她將那小小布鞋緊緊握在手中,所有的後悔再次湧上心間。
眾人靜默無語,情緒消沉。
翠玉抹著眼淚安慰她道:“阿姐,霍頓將軍家中的嫡女如此聰明,她能想到偷偷用娃兒的鞋子留記號,就能將大小王護好,阿姐莫心急……”
她正說著,忽的聽得哈維一聲爆喝:“什麼人?”
說話間已掏出一把飛鏢,往遠處草叢處飛去。
轉瞬間,那草叢後便躍出幾人,幾番滾落避開飛鏢,其中一人用大晏話著急道:“胡主子,我是隨喜……”
貓兒定睛一瞧,登時咬牙切齒道:“取他狗命!”
二十四個坎坦青年瞬時向著隨喜飛撲過去。此次眾人占得先機,幾個回合下,便將隨喜幾人擒拿到手。
隨喜不知自己為何招來偌大的仇恨,連連道:“胡主子,昨兒我並未為難您的人,您怎能暗下殺手?”
哈維握著彎刀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惡狠狠道:“若不是你,我家的兩個娃兒怎會再三失蹤?”
他手起刀落,眼看著刀尖已戳進了隨喜頸子裏,周遭一股勁風忽的襲來,一顆碎銀遽然打在彎刀上。
刀尖錯開,隨喜就地滾開,幾個起躍逃去了遠處,躲到了半途閃現的一夥黑衣人身後。
所有的坎坦人登時將妙妙和霍頓護在中間,還扣押著幾個暗衛,凝神靜氣,準備迎接一場惡戰。
蕭定曄當先前行,待到了兩丈之外,方緩緩扌包拳,道:“霍頓將軍,別來無恙。”
霍頓從人群中探出腦袋,將他細細打量一番,雙眸一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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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喜對自家主子的心思,沒有猜透。
蕭定曄不是為了妙妙才一路尾隨而來。
他是為了霍頓。
十二年前,霍頓當時還不是將軍,曾作為使臣,前去大晏商議兩國之事。
彼時霍頓曾因酒後失德,唐突了大晏一名女子。
那女子正是大晏一位四品官家中的庶女,卻是個死心眼,委身於霍頓後,哭著喊著要嫁霍頓。
那事在當時知道的人不多,後來霍頓離開大晏時,那女子也十裏紅妝,作為兩國和親的身份,跟著霍頓回了坎坦。
霍頓保住英名的背後,有蕭定曄的相助。那女子的十裏紅妝,也是蕭定曄所出。
霍頓此次丟失的女兒,便是同那位大晏女子所生。霍頓於蘭平日跟著自家阿娘學了些大晏話,故而當時在暗室察覺出妙妙的善意時,能用大晏話進行交流。
後來又因為蕭定曄還未得勢,力有不逮,鞭長莫及,沒有能力與霍頓建立長久的關係,便隻能放下了這條線,與霍頓失了聯係。
此時霍頓認出了蕭定曄,登時想到當年事。
當年若不是這位大晏皇子替他周全了名聲,或許自家國主早已將他賜死。即便未賜死,他也不可能繼續往上爬,坐上這將軍之位。
他認出了蕭定曄,不由內心一陣羞赧,立時一陣理虧,雖已位及人臣,卻也不由哈了腰,用蹩腳的大晏話道:“殿下的,前來坎坦遊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