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第567章 前夜(二更)(1 / 2)

三月十四,依然春光明媚。

客棧的客房窗外,灑進一片陽光。

八歲的翠玉坐在窗邊,熟練的穿針引線,為貓兒改造一雙官靴。要將兩雙鞋底合並成一雙,好讓貓兒穿著的時候顯高,以求與殷大人更加相似。

貓兒坐在桌案前,握著一支筆,準備寫一封訣別信。

她原本以為隻要她握著筆,便仿佛握住了化妝刷,文思如泉湧。畢竟她和蕭定曄糾糾纏纏的這些年,有太多可以說道的事情。

然而當她麵對著桌上的白紙,她的腦中也空白一片。

說什麼呢,有用的,過去已經說了。

沒用的,說出來也不能改變曆史。

在男女關係上,她其實比較推崇的是和平分手。

如若蕭定曄是個能平和相談的人,她就用不著坐在這裏,手裏握著一隻她並不擅長的毛筆,去同他交代什麼心理曆程。

她會將他約到一間茶樓,與他品茗相談,回憶回憶過去,然後給他發個好人卡,再說她不適合他。

最後兩個人親切握手,甚至擁扌包一回也成。

然而她了解蕭定曄。

他是個皇子。

他再接地氣,再與旁的皇子不同,他的性格裏有無法消亡的強勢、霸道、不講理。

他不可能同她和平分手。

如若他能,她上一回出宮,就不至於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

她不想再那般窩囊。

她相信命運將她推進鳳翼族聖女的軀體的時候,是希望她能雄起,能襯的上那個身份。

她要健健康康的走。

她剛想到這裏,喉間湧上一口酸水,打了她的臉。

翠玉立刻停下手中針線,著急上前道:“阿姐,你病了?”忙忙為她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端過來,送到她手邊。

貓兒飲下一口熱茶,撫了撫翠玉的腦袋瓜:“此前吃過藥的後遺症,無礙的。”等她回去繼續做針線,便重新執了筆。

“你既然睡了姐兒,此生就這樣吧。”她寫下這樣一行字,立刻又揉成一團,丟進紙簍。

她和他的問題,不僅僅是姐兒的問題。

她落筆重新寫:“我當不了你的私產,此生就這樣吧。”

她立刻又揉了紙,丟進紙簍。

說這些沒有意義,顯得她像個怨婦。

她再寫了一張,又寫了一張,無一例外的都進了紙簍。

當桌上隻剩最後一張紙時,她終於明白,她果然同蕭定曄沒有多餘的話。

在文州,他領兵去往鐵礦,她等待的那些日子,已經是她對他殘留感情的情緒最高點。

就像餓過頭的人,雖然曾經餓的眼冒金光,可等飯到了眼前,又不怎麼想吃了。

“讓明珠去嫁人,過自己的生活。

讓賈忠良去娶親,他與我的親事不算數。

照顧好大黑。

保重。”

*

三月十四的晌午,日頭已十分溫暖。

貓兒回了殷宅,將老黑送進馬廄。

她為它添了水、添了料,待它吃過喝過,又從袖袋中摸出一塊麥芽糖。

老黑嗜甜,長舌卷起糖塊,幾息間下了肚,見再沒有多的,便一下又一下舔著她的掌心。

她揉一揉它的腦袋,它原本該舒服的打著響鼻,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焦躁。

它從未像今日這般粘人,她略略離它遠一些,它便將急切的將腦袋靠過來,四蹄來來回回的踱著。

她靠在它寬厚溫暖的頸子上,它的鬃毛隨風輕刷著她的麵頰,仿佛它同她相見的第一天,她在它眉心印下一滴血。

自此它從一匹高傲的烈馬,臣服成她的老黑,如現下這般,容她靠在它頸子上。

那時的秋風輕輕吹拂,和此時同樣的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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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的夜裏,略略起了風,蕭定曄忙完手頭事,回到殷家客院時,已過了三更。

貓兒還沒有睡。

他沐浴過,她給他擦拭濕發的時候,說起她第二日要跟隨殷夫人去白雲廟裏求平安福之事。

他一點沒有要阻攔她,隻問道:“可要我陪你一起去?”

他忖了忖便要起身披外裳:“我趁夜再去處理些事情,就能把明日的時間空出來。我早先就提過,想帶你去白雲廟裏賞景,後來各種事情耽擱,都未成行。”

她將他按回椅上,繼續擦著他的濕發,道:“上京在即,哪裏需要你分神去賞景。日後回了京城,多少廟宇看不盡。有殷夫人陪我,多了你一個漢子,大家反而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