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裏,營房的燈燭一直未熄。
貓兒躺在屏風後的床榻上迷迷糊糊睡著,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睜了眼,方看到蕭定曄拿著兩封信站在她麵前,一雙眼遍布血絲,聲音裏帶著熬夜的疲憊:
“一封原密信,兩封假密信。按照原密信裏的印章位置作圖。”
熬了一整夜,他麵上滿是油汗,脫妝脫的厲害。
貓兒忙忙揉了揉眼睛,爬起身,先出去打了水為他淨過麵,方重新替他上妝。
待她整裝要出發時,方低聲道:“你已三日未歇,多少閉一閉眼。磨刀不誤砍柴工,成大事不在於這點時間。”
他點點頭,道:“注意安全。”
貓兒於當日黃昏時,帶著三封信回來。
出去的時候,假信上蓋章處還是空白。
回來的時候,假信上已畫上了一個私章,一個三皇子的囚牛紋路。
無論是私章還是囚牛紋路,與原信上的皆一模一樣,連略略有些陷入信紙中的深痕,都一絲不差。
貓兒望著蕭定曄的喜色,問道:“如何,我鳳翼族在此間事裏,算不算立了功勞?能否靠自己的本事換得五皇子的庇護?”
蕭定曄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哈哈笑道:“算,立了大功勞!”
有了密信,與文州知州的會麵立刻安排下去。
第二日午時,蕭定曄率人進了府衙,待晌午時出來,事情已順利推動,三日後就能拔營往巴蜀方向而去。
蕭四的宅子裏,蕭定曄向蕭四做著安排:“四哥先一步往巴蜀方向而去,沿途經過三處州府,四哥密切注視這三處的動向。”
他又詳細向蕭四說明了大軍揮師鐵礦的策略與戰術,末了方道:“三支隊伍裏,我帶領的這一支隊伍會正麵與巴蜀州府的護城軍相遇。如若哪個州府有出兵勢頭,四哥立刻以煙火報信。”
貓兒聽聞,不由插嘴道:“怎地你要帶兵作戰?昨日不是說你帶領的另一隊?”
她並不是想知道換策略的原因,隻立刻道:“我現下就去采買金瘡藥、紗布等。”
蕭定曄神色莫辯的望著她,低聲道:“你不能跟著大軍。”
貓兒對這個答案不算吃驚。她知道蕭定曄一開始定然不會答應。
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一聽他如此說,她立刻放下了自尊,換著法子的央求他。
這回她失了算,無論她如何顧不得蕭四在場、使出了渾身解數,他半分未鬆口,連一點點猶豫都沒有。
她著了急,問道:“難道你就不怕我真的出牆?等你回來,我給你尋幾個好兄弟!”
他歎了口氣,握著她的手,低聲道:“這回危險萬分,真打起仗來,刀劍無眼。你哪怕去尋其他漢子都成,我不想你受傷,甚至……”
他再說不下去,又道:
“留你在文州,還有其他安排。文州知州此次雖被我糊弄了過去,難保事後他心生狐疑,甚至難保過幾日他又會收到三哥的信。
萬一他發現了端倪,事後聯絡附近其他州府的護城軍前來攔截,大軍返程時受到阻擊,卻是得不償失。
你留在文州,監視著府衙情況。一旦有不對,立刻發信鴿。”
他轉頭看著蕭四:“四哥的侍從,留兩個給阿狸調遣。”
蕭四懶洋洋的道:“成!”
按蕭四說,就該帶著這個狐狸精上路,等真的起了戰亂,一箭飛過去,正好將她除去。
轉眼一想,他五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五弟極可能飛撲上去擋箭,最後遭殃的反而是他五弟。
他思來想去,他五弟傷了不合算,那個狐狸精傷了還可能起死回生。算了,還是聽從五弟的安排,將她留在文州為好。
貓兒心急如焚。
她來文州雖然是蕭定曄勉強她。可她後來一心將他的事當她的,卻是為了自己。
她原本的計劃是要到鐵礦去尋那“眯眼王八”,好讓他造調令紙。
現下蕭定曄不讓她跟著去,她那位詭道門的娘家人沒有人護著,即便跟著逃出鐵礦,萬一一著急半途溜走,徹底不回文州,她豈不是雞飛蛋打?
她裝作憤然的樣子出了廂房,站去院裏看雲彩。
蕭定曄同蕭四在房中談了極久,待兩人出來,蕭定曄轉去解手之時,貓兒終於等到了機會同蕭四說話。
她急急將“眯眼王八”的體貌特征告訴蕭四,低聲道:“我離開你五弟之前,要做的就是尋此人。你若將他帶不回來,我縱然拿了你的兩萬兩,我也不會收手。我繼續纏著蕭定曄,你拿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