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又道:“不,你意識到的還不夠。你可知殷大人的官職是誰任命?殷大人的官服是誰所賜?”
彩霞哽咽道:“皇上?”
貓兒又歎息一聲:“殷大人是皇上的人。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你撕了殷大人的官服,是撕給誰看?你心中真正不滿意的,究竟是誰?”
小杌子一倒,彩霞癱倒在地,麵上蒼白的沒有一絲兒血色。
貓兒心下有些滿意,終於來了個話鋒一轉,悄悄同她道:“放心,你遇見的是我,我幫你遮掩。”
在彩霞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木盆裏的官服已被貓兒一把撈起,濕淋淋的扌包在了懷中,如一陣風一般刮進了廂房。
隻過了幾息,那一陣風又從廂房裏刮出來,一邊滴水一邊刮進了旁邊的耳房,接著又出來,刮進了小廚房。
待再出來時,貓兒一邊擦拭著被沾濕的衣襟,一邊上前蹲在彩霞身畔,悄聲叮囑:“你放心,此事我不會泄露出去。”
彩霞還有些驚魂未定。
貓兒又鄭重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像護克塔努一般護著你……”後麵加了個附加條件:“隻要你一切乖乖聽我的。”
彩霞怔怔點了點頭,中了貓兒的魔障。
廂房裏,貓兒低聲同彩霞道:“你可知黑市在何處?”
彩霞吃驚道:“夫人是想去黑市,悄悄尋人製一身新官服,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重新放到殷大人的官服架子上?”
貓兒給了她一個大大的讚:“真聰明,難怪殷夫人器重你。你放心,為了護著你,我舍得斥巨資。”
彩霞又抖了兩抖。
以她最近對這位姑乃乃的了解,哪怕此人放了一個屁,那都是有目的的,是有意為之的。
今日這姑乃乃一反常態,如此維護於她,究竟所為何事?
她戰戰兢兢問道:“夫人有什麼要求,請盡管說……”不用兜圈子,怪嚇人的……
貓兒長歎口氣,道:
“我家那口子不消停,要帶著我外出送命。
這些日子沒有我在你身旁指點,我隻求你好好練上妝手藝,切莫耽擱大事。
你若一偷懶,於我同王公子來說,就是下黃泉的下場……”
她緊緊握住彩霞的手:“所謂有來有往,我今日護著彩霞姐姐,是想讓姐姐日後護好我夫君,熟練的為他上妝。”
彩霞鼻頭一酸,生無可戀道:
“夫人,殷大人為官嚴刻,江寧黑市上,多是偷兒在賣偷來的雞鴨、舊衣、米糧,或是鋪子夥計轉賣東家已物抵工錢的貨物……那些重大違律的行當,一個都沒有哇!”
貓兒呆愣,半晌方喃喃道:
“……官服也不用做了,破了的那件我替你處置,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旁人一問三不知。
你隻要守口如瓶,莫將你以及你家阿蠻折進背主的陰謀裏……”
***
自晌午開始,原本晴朗的天氣忽的起了風。
貓兒懷著些自己的小九九,多次前去風口裏站著等蕭定曄。
然而她夫君直到夜裏二更時分,才帶著一身木屑回來。
此時貓兒已洗過一回涼水澡,正散披著濕發哆哆嗦嗦站在窗前,迎著肆虐的狂風當“望夫石”。
蕭定曄手裏提著個木件進了客院,順著半開的窗戶瞧見他家的“望夫石”快成了冰棍,眉頭一蹙立刻進了門,先一把關掩了窗戶,方將她擁在懷裏暖著她:
“發什麼瘋?又傷風了如何是好?”
貓兒心中嗚咽一聲。
問題就在於,她從晌午折騰到現在,還沒傷風啊!
人生就是這麼戲劇化。
她不想傷風的時候偏偏傷風,現下她想傷風,也折騰了一些手段,卻還強健的像個滿身腱子肉的壯漢子。
要是有人給她一個風火輪,她就能精神百倍的將那輪子耍到天上去。
她一邊哆嗦一邊昧著良心說了句情話:“我……想……你……”
蕭定曄立刻趁熱打鐵:“夜裏撤了小榻可好?”
貓兒搖搖頭:“不……成……”
他不由一笑,再暖了暖她,等她不抖了,方將擱在地上的木件給她瞧:
“這張靠背小木榻綁在馬背上,你坐上去正好擱腿。你同我背靠背,再放一床棉被,我在前方騎馬、正好替你擋風,你全天隻需埋頭睡覺,旁的皆不用管……”
貓兒驚呆。
她充滿鐵鏽味的夫君,僅半日就轉行當了木匠,設計出了這麼一件出行神器……這不放心將她留在江寧的心是多麼堅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