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原本已在袖袋中捏住金簪的手一頓,緩緩鬆了開……
夜風徐徐,迎麵吹來,仿佛情郎的溫柔的手。
貓兒從酒樓跌跌撞撞出來,眼神迷離,往熙熙攘攘的街麵上一打量,隨意選了個方向,便混進了人群。
那賣簪花的小姑娘守在馬邊等著她,見她未牽馬,忙忙喚道:“阿姐你的馬?”
見她毫無反應,隻得壯著膽子上前,同老黑道:“你莫踢我,我替你解開韁繩,我們一起去尋阿姐。”
老黑煩躁的踢著地麵,等著她快些。
小姑娘反被驚得後退幾步。
老黑著急,立刻甩著腦袋,想要掙脫韁繩。
小姑娘看出它的心思,終於咬牙上前,踮起腳尖,費力從樹上解下韁繩,還未轉身,老黑已如風一般追了去。
小姑娘立刻跟在老黑身後,也混進了人群中。
貓兒腳步踉蹌,走的不遠。
老黑未追幾步,便跟在了她身後。
她覺出它在她脖頸邊磨蹭,昏沉沉回轉頭,歪歪斜斜依靠在它身上,打著酒嗝道:“對……還有你,我誰都能忘……不能忘了你,你身上……有我的一滴血……”
小姑娘忙忙上前拉著貓兒衣袖:“阿姐你醉了,不能到處亂跑……”
貓兒歪著腦袋想了半晌,方認出她來,不停歇的搖著頭:
“你不能跟著我,你跟著我……會沒了命。咚的一聲,就撞死在牆上……滿牆的血……
我護不住你,我隻想為你留一條命,可我辦不到……他壓的我死死,我辦不到……他還不滿意,他還要去青樓……”
那小姑娘見她醉的胡言亂語,更不可能鬆開她,緊緊抓著她的手道:“阿姐,我們去路邊歇著,你醉了。”
貓兒仿佛遇鬼一般,慌忙甩開她的手,倉皇爬上馬背,被老黑馱著在人群中穿梭,消失在連綿不斷的璀璨花燈裏。
***
殷宅門前人影憧憧。
下人們進進出出,向主子傳達著沒有希望的消息。
沒有尋見。
沒有尋見。
沒有尋見。
鎮守在府裏的殷大人歎口氣,同殷夫人道:“想要瞞她,卻終究未瞞住。”
殷夫人冷著臉道:“胡姑娘此前既然尋過你一回,你便該斟酌著勸阻王公子。如若你辦不到,就不該應承她。”
想著那五皇子的行事作風,又明白自家夫君若是能勸阻,那胡貓兒就更能勸阻。
五皇子想讓一個本該死的人消失,誰又能阻止。
她又歎口氣道:“她是個衝動膽大的,若還留在江寧便好,若憑著一股怒氣離開,王公子又要鬧騰,到時你去陪著他鬧騰,我一絲絲不會再奉陪。”
殷大人理虧不敢多言,隻得沉默坐在椅上。
再過了半晌,卻聽外間接連傳來人聲,外書房簾子一掀,彩霞急急道:“夫人,回來了,胡姑娘回來了。”
貓兒忙忙撩開簾子出門,蹙眉道:“人呢?”
彩霞苦著臉道:“她扒拉著樹身蹲地不走,她的黑馬端地厲害,誰敢靠近便大力踢人。奴婢拚著挨了兩腳,卻依然不能近身。”
殷夫人急急出了院門,果見自家府門前的一棵掛著花燈的樹下,半蹲著個姑娘。
姑娘醉的厲害,站在這處,小風一吹,濃濃酒氣立刻擴散開來。
殷夫人心中著急,忙忙站去近前,離貓兒還有一丈之遠時,那黑馬已打著響鼻,踢著馬蹄,氣勢極其冷冽。
她隻得停下腳步,揚聲同貓兒道:“外間冷,我們先進府。進去再細說,可好?”
貓兒蹲在樹邊上,雖不說話,卻搖了搖頭,並不是醉死過去的模樣。
殷夫人當機立斷轉身同彩霞道:“所有人出府去尋王公子。”
蕭定曄回來的不算快。
他尋了貓兒一整日,連城外都已尋過。
待半途遇上殷家的下,匆匆趕回來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夜風徐徐,他匍一在路口出現,老黑首先就嘶鳴一聲。
它隻知道它的主子平日最親近的是蕭定曄,卻不知害令主子如此傷心的,也正是他。
待蕭定曄到了近前,它立刻放心的踱去一邊,將守護貓兒的職責讓渡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