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曼挺直了腰板得意道:“那當然啦,大晏獨此一家的胸衣買賣,我阿娘從八九歲上就開始賺銀子啦!”
……
未時的殷家內宅十分寂靜,諸人皆在歇晌,連下人走路也放輕了腳步,謹防驚吵著主子。
蕭定曄與殷人離分開,回房打算歇晌時,將將推開門,便被貓兒攔在了門口。
貓兒背上已背好了包袱皮,將餘下一個往他懷裏一塞,便要推著他往門外去:“走,我們離開江寧。”
他抬頭望著貓兒,見她神情頗有些忐忑,不似要同他說笑,忙忙問道:“發生了何事?早間你還在正院同殷夫人說笑,後來便不見了蹤影,可是你們起了嫌隙,她惹了我媳婦兒?”
貓兒搖搖頭,一時半會不知該如何同他解釋。
她自穿越而來,獨自活在大晏,便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
她遇上的人,幾乎絕大多數都是要利用她,要殺她,要占她便宜。
幾乎沒有人能令她一開始就相信。
便連蕭定曄,她都是防備了許久。
雖然這防備說起來可笑的很,她防備了短短兩三個月,一不小心喜歡上了他。但即便後來喜歡了他,也很長時間沒有放下對他的抗拒。
“信任”二字對她來說,太難了。
她穿越來的初期,她曾日日渴求上蒼,能給她送一個同伴過來,能讓她同那人抱團取暖,分擔心事。
現下她幾乎近九成確定,殷夫人就是她原本想求的同類人。
她也近九成能確定,因為“假睫毛”三字,殷夫人敏感的懷疑上了她的來曆。
然而她經曆過那麼多的生死,她後來學到了一件事:在她的身上,至親之人,往往是最想要取她性命之人。
她同殷夫人相交不過短短幾日,交情沒有深到能讓她了解殷夫人的為人。
她不能冒險。
她不能等著殷夫人帶著人上前,指著她道:“姓胡的是個異類,燒死她!”
蕭定曄望著她的神情,帶著她坐去椅上,蹙眉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她的內心輾轉反側,麵上已焦躁難耐。
這樣的神情他不是沒見過。
當時在宮裏,她發現她有了身孕之時,她便是這般的神情。
焦躁難耐,後悔不已。
他的心突的一跳,一下又一下,緊緊盯著她的麵頰,細細打量著她。
他記得她上回有孕時的初期,氣色其實不算好。
現下她卻唇紅齒白,麵如桃花。
在殷家的這十來日,吃好喝好憂慮少,她顯見的水嫩了起來。
他心下不敢確定,卻不願放棄希望,隻含笑望著她,低聲道:“慢慢說,別著急。你無論說什麼,為夫都能接受。殷家比旁處可靠,輕易不會有人來害你。”
他抬手拂開她鬢角碎發,又補充道:“為夫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一點點都不成。”
他的話中帶著無盡的溫柔和耐心,令她的心中的煩躁慢慢消退。
她靠在他懷中,低聲道:“如若……如若有人同你說,我不是這世間之人,是異類,你會如何?”
他眉頭一蹙:“可還有?”
她想了想,又道:“如若全大晏的民眾都吵著要燒死我,該怎麼辦?”
他仔仔細細的望著她的神情,再問道:“可還有?”
她心下有些難受:“所有人都不想讓我活,難道還不夠?你還想聽什麼?”
她咬牙切齒道:“你若還想聽,我就告訴你。若他們要燒死我,我就拉著你一起被燒死。死也不放開你!”
他看她確然是一副要和他同生共死的狠心模樣,沒有理由有了身孕還隱瞞他。
再想一想,她葵水正好是她在殷家被拘禁的那幾日才過。短短幾日,定然是不可能有了娃兒。
他心中有些失望,又覺著自己可笑。這才努力了幾日,哪能那麼快就有了身孕。
他打起精神望著她,正色道:“這世上沒有人敢燒死你,燒你一根頭發絲兒都不成,我和他拚命!”
他又道:“何人同你說了什麼?威脅了你何事?你的身份是什麼,旁人不知,為夫會不知?”
她心中喃喃:你還真不知,你若知道,隻怕要將我當成人間厲鬼,旁人架好燒我的柴火,頭一個點火的就是你。
他將她摟在懷中,一下又一下撫著她背,安慰道:“我認識你時,你的身份還不嚇人?閻羅王妹子,千年貓妖。為夫不但為說過什麼,還幫著你起哄架秧子,嚇唬旁人。”
他將她身上包袱皮取下,道:“你歇著,為夫這就去尋殷大人,倒要看看他家哪些人如此大膽,敢出言威脅老子媳婦兒!老子做了她/他!”
貓兒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