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門門主一抬眉:“真願寫下婚書?”
蕭定曄正色道:“煩請送上文房四寶。”
眼前的婦人卻冷笑一聲:“婚書誰不會寫,寫了也能撕!你們男人反悔,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我族怎能信你!”
他思忖片刻,從袖袋中取出一塊紫玉:“晚輩願以此玉作為聘禮。”
她探手取過紫玉,掂量了幾掂量,嗤笑道:“我二十六門這兩年雖說寒摻了些,可也不至於眼皮子淺到被一塊玉收買。”
她邊說邊將紫玉放在眼前,對著燭光望去,但見玉中紫光騰騰,彷如泉水緩動,竟是說不出的華貴。
她冷哼一聲,收了紫玉,道:“你的誠意,自然有聖女判定。婚書先寫來,眾門主掌過眼再說。”
筆墨紙硯擺放整齊,蕭定曄坐在桌案前,手持狼毫一揮而就。
這紙上的內容,他此生第一回寫。然而那短短幾句話,卻在他心裏斟酌了數年。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我蕭定曄,願同胡貓兒以白頭之約,永結鴛儔;唯二人相伴,此生無悔!
百媚門門主接過婚書,隻隨意瞟了一眼,冷冷道:“先等著,諸位門主看過再說。”
一牆之隔的隔間,心竅門門主接過婚書,眉頭立時一蹙。
蕭姓?
他倏地抬頭,看向自家老情人:“他親口同你說,他姓蕭不姓王?”
美婦人此時才探頭往婚書上細瞧,立刻大怒:“好啊,這孫子他耍人!寫婚書竟然用假名,姑奶奶就說他不是好東西……”
話畢便要衝去隔壁。
行了兩步忽的反應過來。
我的娘,蕭家人!
心竅門門主續道:“……他在山寨中多日,該知道鳳翼族同蕭家的恩怨。他縱然再造假,也沒有謊稱姓蕭的理由。”
妙音門門主向美婦人探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百媚門門主急急翻開手掌。
掌中是一枚紫玉。
天下隻有一種人能用紫玉。
皇家之人。
詭道門門主重重靠去椅上,一掌拍在額頭上:“我的娘啊,果然招來個蕭家人!”
心竅門門主已細瞧過紫玉,補充道:“還是第五位皇子。”
房中一時寂靜無聲,隻有燈燭偶爾爆出一朵燭花,嘲笑著房裏的幾個慫人。
過了許久,烏蘭寨主又發出一聲驚咦:“這……這婚書上寫著‘胡貓兒’,又是何人?這蕭家人,想娶的不是咱家聖女啊!”
會客廳裏,與蕭定曄略略有些私交情義的詭道門門主被推舉出來,與蕭家人對話。
詭道門門主後悔的想跳江。
作為鳳翼族的人,他原本以為他稍稍偏向點“姓王的”沒有什麼大礙。
經曆了一場戰事,大家都算得上自己人。
然而他娘的“姓王的”他不姓王,他是個“姓蕭的”。
這下,這位老頭騎在了兩難的牆頭,屁墩稍微一挪,一旦沒有把握好度,便要被掛上“叛族”的罪名。
他後悔,方才眾門主推舉他過來時,他就應該強烈要求聖藥門門主和他一起來啊,那老頭才是兩頭不得罪人的一把好手啊!
此時他的鼻頭也滲出幾層油汗,原本已坐在蕭定曄身畔的椅子上,此時又站起來挪開幾步,與“姓蕭的”隔開極遠,自覺離“叛族”的罪名遠了些,方提前下了矮樁:
“老朽……我……重傷未愈,王公子……蕭公子……您略有所耳聞吧?”
短短一句話,他說的艱難,經曆了太多的心理曆程。
蕭定曄點點頭:“晚輩知曉。”
門主心頭略略有所安慰。
這小子執晚輩禮,看來心還是誠的。
可心誠到底是“誠”給誰看的呢?
他客氣一笑,微微前傾身子,道:“有件事,得問問你,你想娶的人,到底是誰?”
蕭定曄正色道:“貴族聖女。”
老頭苦笑道:“可是,我族聖女,她不叫胡貓兒。莫說聖女,便是整個鳳翼族,隻要不是與中原聯了姻的,都沒有漢姓。這胡貓兒……”
青年認真道:“這是她意欲與控製她的鳳翼族決裂後,自取之名。”
“哦……”老頭做出恍悟的神色,笑道:“你先喝喝茶,我出去一趟……”
隔壁房中的幾位門主顯然對貓兒改名之事,扌包有意見。
“蕭家老五是這般說,這回你們愛信不信。”詭道門門主懶懶往椅上一坐,先忙著將額上汗珠拭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