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無數話想同他說,等話出了口,卻是無比鎮定道:“隻有這些都是真箭,旁的皆是假的。”
他立刻接過箭簍,引弓搭箭一氣嗬成。
五支利箭衝破暗夜,帶著嗜血的冷厲往前飛去。
他腦中不停歇的顯現他的過往。
他一個人在射箭,他和兄長們在射箭,他對著一個姑娘頭頂的果子在射箭……
有時候是在宮裏,有時候是在軍營,在練兵場中,在被刺客多次的刺殺中……
血腥味令他振奮,他清楚的知道這些氣息帶給他的意義。
箭簇匍的射出,他已極快搭箭,再射,再搭,再射,再搭……
隨著馬匹狂奔而去,地上屍體越來越多,整個射程之內再無活人。
虛張聲勢的漢子們張弓搭箭,擺好了繼續要射箭的架勢。
已逃開半裏地的敵人憧憧而立,再不敢輕易上前。
貓兒長籲一口氣,立刻轉首詢問蕭定曄:“支起火把,所有人全部撤離,可能唬住人?”
他轉頭看著寨門後的幾十把高高火把,再往前看著半裏地外黑壓壓的人馬。
寨門外的關卡已用過兩撥,是每隔一刻鍾,地上便會刺出倒刺,將敵人絆倒刺傷。
殺傷力能維持多久,不得而知。
且現下人手不夠,寨門被攻破是鐵板釘釘之事。
撤退勢在必行。
得先撤進山穀,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低聲道:“現下就撤。”
她立刻抬手向身後打個手勢,幾十根火把齊齊被插進地上。
漢子們使出全身力氣,呼喊聲震天響,高高火光透過門樓往外傳達著忽悠人的戰鬥力。
在這般動靜的掩護下,門樓上的持弓漢子們立刻攙扶著受傷的丁勇們撤下寨門,極快往寨中而去。
守在半途的郎中們疾步上前,一邊與丁勇們同步而行,一邊快速為止血、包紮,疾步往山穀深處而去。
貓兒將蕭定曄最後一處傷處纏好紗布,抬頭望他一眼,沒頭沒尾說了聲:“我知道。”
他隻微微一愣,便明白,她是在回應他一開始的話。
他在她第一次爬上門樓時說:“我不是想賴在山寨裏。”
他立刻接續道:“可是我也真的不願就此離去。”
她點點頭,依然道:“我知道。”
這三個字仿佛數九寒天的一杯熱茶,立刻讓他的心安穩下來。
他低聲道:“我這半日又憶起了許多事,裏麵有你,清清楚楚。”
她點點頭,不願在這個時候給他增添心事。
眾人無聲的往前前行,待過了二裏地,果然出現一處岔道。進了岔道,又是一條靠山窄路。
窄路上站了個倉皇的青年,見眾人前來,終於鬆了口氣,忙忙上前迎接:“屬下乃詭道門弟子,門主令屬下在此帶領各位進關卡。”
他往山石上一處凸起按去,眾人包含希望的往四周一望。
沒有變化。
期待中應該出現的雲梯或者逃生之門並未出現。
那青年再一按。
繼續沒有變化。
青年額上立刻冒出汗珠,脫了鞋子對著凸起連番幾十回捶打,一陣嘰嘰嘎嘎的聲音傳來,幾丈之外的山體終於出現一個小門。
那門從下往上打開,可隻打開了一半便被卡住。
青年訕訕一笑,窘迫解釋:“此關卡修好已有幾十年,以前山寨安全,關卡從未啟用過。”
貓兒聽得一陣心虛,轉首同蕭定曄道:“你同詭道門那買賣,還是再多斟酌斟酌,我瞧著有些不保險……”
他眼中閃現些許笑意,點點頭,先她一步上前,用力扛起開了一半的石門。
待眾人進了石門,他方同她道:“山寨裏有難處,這是手頭沒有銀錢的關係,並非能力的問題。”
待詭道門的弟子連踢帶錘,將那半掩的門重新掩嚴實,又往亮著火把的坑道處按了按。
此回一扇石門順利打開,門外陡的吹進一陣寒風,順著門外往外看,密布星子的天際映入眼簾。
黑暗的山穀裏亮著些許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