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忙恭維道:“嬤嬤真是細心又體貼。”
婆子跑回當值處,端了兩把小杌子過來,笑道:“姑娘在外透透氣也好,裏麵說的翻來覆去那些話,聽久了,鮮活的人也成了木頭疙瘩。”
貓兒心下一動,順著話頭道:“是呢,我都能背下來。”
婆子也向她眨眨眼,舉手向天,低聲喊道:“鳳之所向,道之所至……老婆子我就進去侍候過兩回茶水,耳朵都能起繭。”
貓兒心中掛念蕭定曄,隻跟著婆子一笑,抬手抹一回汗,麵上做出嬌羞神色,道:“我心裏存了一樁心事,不知嬤嬤可能解一解?”
婆子立刻精神抖擻道:“姑娘但請說,老婆子雖說見識少,可也活了這麼些年,吃了那麼多鹽,兩個人主意比一人多。”
貓兒便做出含羞神色,道:
“我曾瞧見過一位衙役哥哥,他雖長的扁頭、三角眼、蒜頭鼻、還胡子拉碴,可同我說過幾句話,頗為溫柔。
自我與他分開,心下一直想著他。我偷偷從裏麵出來,其實是想趁機再見見他。
可是尋了一路,卻如何也遇不到他……不知嬤嬤今早可瞧見過這樣長相的衙役?”
婆子見過的衙役何止一籮筐,像貓兒提及的長相,集諸特征為一體的,記憶中倒也有那麼一位。
她立刻拉著貓兒苦口婆心道:
“聽老婆子一句話,你尋的那人是個一肚子壞水兒的,但凡他上值,眼珠子便盯著這府上的丫頭不挪眼。
你說他溫柔,老奴我不信。便是他真的對你溫柔,那也是他當時裝出來的溫柔,是要誆騙你這涉世未深的良家姑娘。”
貓兒忙忙追問:“嬤嬤今日可見過他?”
婆子搖搖頭:“據聞他得了什麼急病,已有兩三日未來上值。就是府上的丫頭們奔走相告,老奴才知他病了幾日。這種人渣就該長睡不醒。”
貓兒失望的“哦”了一聲,心下越漸恍惚,不知該去何處尋蕭定曄。
她默默坐了一陣,強打起精神,又將話題轉到了旁邊巷道裏“宣雲閣”。
“我聽著楞是無趣,無精打采。昨兒半夜才到的姑娘卻不同,威風的緊呢。”
婆子一笑:“這話也就你我二人悄悄說上一回,在旁人麵前可不能提起。這事總歸是你們自己人的事,老奴也是一知半解,隻不過我是府上的老人,主子信任,方遣老奴進去侍候一二。”
她說到此時,方道:“姑娘可要進去了?老奴送姑娘去了宣雲閣,還要回去當值,離開太久卻不好。”
貓兒忙忙起身,婆子又扶著她往巷道而去。
這條窄巷在外間看著隻有一條道,走到端頭,卻發現側邊有一扇門。
她隻當到了所謂的“宣雲閣”,那婆子卻並未退後,抬手“登,登登登登”有節奏的敲了五下。
門板立刻從裏打開,眼前又是一條長巷。
巷道的末尾又是一道門。
婆子伸手在門上“登登,登登登”又敲了五下,門打開,卻是一道石階。
順著石階往下而下,盡頭又是一道門。
婆子又變換了節奏,敲開門,卻進入了一處暗道。
暗道中點著火把,光影憧憧,每隔幾丈便守著一個大刀護衛。
那坑道有數十丈之長,護衛也有數十人之多。
除了站在坑道兩側駐守不動,還有列隊巡視之人。
此處護衛最多,可見已到了重地。
貓兒的心咚咚直跳,一邊走,一邊往沿途所經的護衛麵上望去。
婆子看著她的模樣,悄聲笑道:“姑娘千萬莫衷情護衛,這裏的護衛……”
她抿嘴一笑,湊在貓兒耳畔道:“但凡他們輪值,一進來便是一整日,其間不允外出解手。姑娘想想,他們日後……還能生兒子嗎?”
婆子捂嘴一笑,貓兒立刻做出含羞帶臊的模樣,隻眼風卻依然不離護衛麵龐。
坑道拐個彎,遇上一段斜坡。順著坡而下,盡頭便是兩扇烏黑大鐵門。
鐵門上浮雕著什麼紋路,在昏暗火把下看不真切,卻又有些眼熟。
婆子站在門前隻同貓兒道:“姑娘快進去,老奴得趕快離開,上頭還有著活計在等。”
她話剛說到此時,一陣整齊腳步聲傳來,光影一暗,已拐過來一列巡視護衛。
五六名護衛目不斜視齊步往前,陰冷濕潤的空氣中,立刻有了不一樣的氣息。
那氣息在何處,都能攪動貓兒的情緒。
她因之而開心過,因之而傷感過,因之痛苦過,因之迷戀過。
她的心登時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