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曄排去隊尾,貓兒拎著藤筐一邊兜售:“豬草,誰買豬草……”一邊往城門近處而去。
卻見排在最前頭的民眾,不論男女老少,隻要明顯看著不是孩童,皆被一桶水劈頭蓋臉潑下。
遇上有人麵上有須,守門的兵卒還要上前粗魯撕扯胡子,以確認是真是假。
貓兒心下陣陣發涼,緩緩往後退去。
經過城牆外間榜文張貼處,卻見最醒目處貼著幾張追緝懸賞人像。
追拿名目雖是殺人擄掠,姓名也隱去,可其上所畫之人,分明是裝束不同的她和蕭定曄兩人。
女裝的她,男裝的她。
有須的他,無須的他。
她心下著急,口中繼續兜售著:“豬草,賣豬草,一文銀子一大筐……”腳下不動聲色,緩緩往隊尾而去。
待經過蕭定曄身畔,她立刻給他一個眼色,繼而捂著腦袋道:“暈,日頭曬的暈……”身子已搖搖欲墜。
他順勢攙扶著她離開隊伍,足足行了十幾丈之外,扶著她坐在路邊歇息,方低聲問道:“如何?”
她將所見所聞向他轉述過,著急道:
“如今連我也在緝拿之列,可見泰王那邊已知你我二人在一處。知道我活著,知道我有一手偽裝技能。妝粉不防水,他們用潑水來破壞偽裝,我們如何還能混進城裏去?”
她越說越心驚,隻拉著他急急道:“我既然已被通緝,我的人,明珠、王五、賈忠良……他們會不會已經被抓進了牢裏?”
他一下一下撫著她背,安撫她道:
“莫著急,你的人不會有事。
隨喜在城裏,我早先就交代過他,一旦我被三哥殺死,或在沙場上身亡,他手下所有能用之人,分為四隊,同時去護著祖母、母後、父皇,還有你。
現下四處明著拿我,隨喜定然第一時間就使人去護著你的鋪子。”
她並不信他的寬慰:“既然隨喜知道你出了事,為何過去三日都未帶人出城尋你?”
他往城門處努一努下巴,悄聲道:“我們站了這許久,可瞧見有一人從城裏出來?衢州城定然已被戒嚴,隻許進,不許出。目的便是防著有人出城營救你我。”
她心下一陣慌亂,一疊聲道:“後麵該如何?進出皆不能自由,官差定然想著要將你我堵在城外捉拿!”
他低聲道:“莫急,城門進不去,還有河道,有碼頭。我們繞往城西,先去碼頭。”
……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漸漸隱去,星子坑次坑次爬了上來。
遙遙碼頭以及大半河道,皆被停止的船舶堵滿。
衢州是整條河的端頭,船舶被停,貨物、船客皆運送不出去。
船客、船工們同船下阻路的官差們吵的沸反盈天,最後由官差將其中鬧騰最厲害的幾人抓住吊在碼頭示眾,方暫且壓下民憤。
官差們如在城門處一般,在碼頭設立了驗偽處。所有人皆要領一盆灌頂涼水,方能離去。
貓兒和蕭定曄兩人皆會遊水,此時心中還懷著最後一絲希望——
進不了衢州城,就先下了河,遊出衢州。中途扒拉上岸,先去旁的州府,再想法子打個回馬槍。
然而現實太過殘酷。
兩人將將擠到河道邊上,救命稻草便被斬斷。
數丈遠的河道被火把映照的彷似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