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權勢……和這些相比,她太渺小,渺小的連顆棋子都算不上。
在任何情況下,他都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她。
然而在他有限次的回顧內心的時候,他也會想起她。
想起她十四歲,他從臭水溝裏將病的奄奄一息的她救出來時,她是如何懷著對生的渴望,雙目定定望著他。
他站在她的屍體旁,看著她不堪的模樣。
她身前一定是遭受了百般逼供,最後才死。
五弟的人什麼性子,他清楚的很。
能擄了她,斷沒有讓她活著出去的道理。
能讓她受盡所有折磨,斷沒有給她個痛快的道理。
暗夜中,他的聲音幾不可聞:“我……有愧於你……若有下一世,我定然補償你……”
周遭忽的有嘶啞之聲傳來,雖低沉,卻帶了萬般淒厲:“今生難了……下一世,又有何用……”
他倏地一驚,下意識問道:“誰?何人在裝神弄鬼?”
周遭重新陷入寂靜,仿佛連夜風也停止。
空氣中漸漸飄來輕薄煙塵。
那煙塵中帶了極輕微的什麼氣味,若去細聞,卻仿佛並無何跡象。
他的心緒漸平,心中已沒了慌張,隻望著屍體,啞聲道:“前幾日原本要去救你,險些得手。若將你救出,現下躺在此處的便不是你。而是……”
他目光倏地陰鷙,吆牙切齒道:“我沒了你,我也要讓五弟嚐嚐,失去一個人是什麼滋味。他的那位夫人……”
貓兒迅速出了一身冷汗,連輕微呼吸都屏住,豎耳靜聽。
“……他越癡情於那胡貓兒,我便越要讓他嚐一回此生有憾……”
空氣中的什麼氣息漸濃,濃的恰到好處,讓人思維遲鈍而天真。
貓兒身子忽的一扭,睜了雙眼,一瞬不瞬的望著泰王,聲音低沉而嘶啞:“痛……”
泰王心下一驚,過了一息,他方急切問道:“莫愁,你還活著?”
貓兒繼續低語:“痛……上刀山,下油鍋……小鬼們不放過我的魂魄……”
泰王立時上前要扌包著她,手指碰觸到她冰冷的手臂,又倏地收回,隻怔怔道:“你死了?對……你已經死了,你被五弟的人逼供致死,草草掩埋於此……”
貓兒輕聲啼泣,緩緩道:“他們使出各種刑具……我痛的啞了嗓子,你也未來救我……你為何不來?為何?”
問到最後,她的聲音已淒厲難言。
他麵上有了些惶恐,喃喃道:“我要救你的……我派人去了數回……”
她輕聲冷笑:“不……你沒有使全力……你一邊做出要救我的假相,一邊同五皇子周旋……”
她立時停了哭泣,一聲聲質問他:“他們向我逼供……他們問我所有你的事情……”
泰王倏地一愣:“你說了?”
她淒慘的一笑:“說什麼?說我比青樓姐兒還要下賤?”
她的手撫上身子:“說縫在我皮肉下的東西,到底用於何處?”
她緊緊盯著他:“我昨日死後,曾去了一回,同你給我講的,竟然不一樣……”
泰王怔怔半晌,幽幽道:
“你去看到了什麼?可看到了遍山的竹風草?開礦時的那次,我第一眼發現遍山竹風草,就知道你會喜歡。你說,風吹動竹風草,能聽出你家鄉的聲音……”
貓兒的心咚咚直跳,隻順著話音探問道:“那又如何?你可曾想過帶我去看過?在你心中,鐵礦自然比我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