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歲上,宮裏來了位大師。那時大哥將將到了對女子好奇的年齡,跑去算姻緣。
我們幾個小屁孩,自然要跟去。一個個不知要問什麼,便同大哥一樣,都問了姻緣。”
她好奇問道:“大師如何說?你姻緣如何?”
他倏地一笑,續道:
“大師當時為旁的幾位哥哥算出的姻緣,到現下有了印證,倒也大差不差。
可大師當年算到我頭上,卻掐爛了手指,都未算出個所以然來。
幾位哥哥當即嘲笑大師,引得那大師吐血倒地。”
車廂裏一時安靜了下去,隻能聽見車輪聲嘎吱嘎吱不停歇的響動。
貓兒心中有些空落落,許久方道:
“可見大師當年隱晦點出了你的前程。你有大誌向,姻緣自是沒有常人那般簡單。
大師不敢泄露天機,心中憋悶,還要被人恥笑,自然要吐一口老血。”
他聞言,隻轉過身去,探手緊緊摟著她纖腰,顯出些孩子般的脆弱,低聲喃喃:“不走,好不好?”
她微微一笑,撫著他後頸,裝出聽不懂的模樣:“這裏是山上,我能去何處?若跳出一隻猛虎,我立刻就沒了小命。”
他便再不說話。過了許久,呼吸悠長,仿似陷入了沉睡。
待馬車停下時,天上晚霞隻餘一抹餘暉。
幾顆星子扭扭捏捏,在天邊亮了相。
腳下石階古樸,仿佛已存在千年。
蕭定曄牽著貓兒的手,帶她拾階而上,低聲叮囑道:“賣魚的店家脾性古怪,不喜旁人對他太客氣。”
她笑道:“竟還有這般人。如若我們對店家以禮相待,會如何?”
他望著她緩緩一笑:“隻怕我們那盤魚裏,要被他吐上口水。”
她“啊”了一聲,又道:“要如何不客氣?可能吃完就走,連銀子也不付?”
他哈哈笑道:“這倒不成,否則,隻怕下山的路要被他斬斷。”
吃魚的亭子離下車之處並不算遠,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兩人便拉著臉坐去了亭子裏,品嚐著一桌全魚宴。
此時山下已是萬家燈火,燈與燈連在一起,整個京城仿似長龍盤旋,奮起騰飛。
而巍峨皇宮矗立在遠處,與這坐山遙遙相對,平分秋色。
用這般一覽天下的景致來佐餐,倒是顯得美味珍饈多了些令人心潮澎湃的滋味。
此情此景,貓兒倒有些理解,這魚亭的掌櫃為何脾氣古怪了。
若日日望著這般天下盡攬的景致,卻隻是個洗手作湯羹的廚子,未免要生出“為何坐在龍椅上的不是老子”的憤懣。
蕭定曄見她用的滿足,含笑道:“如何?長途跋涉帶你來,可來的值?”
她原本要誇上幾句,卻又刻意大聲道:“難吃難吃,實在難吃,也不知這廚子何來的自信,這般手藝也敢開店。”
話畢,忙忙又用過兩口,方同他低聲道:“下回何時再來?”
他麵上的笑一瞬間蕩開,取了帕子沾去她下巴上的油點子,也揚聲道:“勉強用過這頓,下回再不來。”
又壓低聲音同她道:“哪日你饞了,哪日我就帶你過來。”
轉頭往山上遮掩的燈火處望去:“今夜便住在山上。從鳥語花香中醒來,滋味大是不同。”
她吃驚道:“明早下山你再去上朝,可來得及?”
他目光灼灼望向她:“上官已傷愈,再不用我頂上。每日四更就離開你的日子,可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