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寒風呼嘯,帶著雪片打在門上,仿佛在暗處偷聽的促狹鬼。
貓兒咬著牙靜等。
時間仿佛極久極久,久到她一隻手往枕下摸索去,蕭定曄終於出了聲:“那便……便……”
便什麼呀我的娘啊!她的手立刻握住了枕下的匕首。
“便換……吳公公……可好?”他的氣息噴在她麵上,燙的她險些要起個泡。
她手中的匕首並未放下,做出為難神色:“吳公公成嗎?不成不成,我不願意他。”
他剛開始還不確定,現下反而覺著這主意極好:“就吳公公,這幾日我就扶他上位。要讓他死心塌地給你當奴才,今後就是你的心腹。”
貓兒終於長籲一口氣。
三更半夜,寒風如餓狼一般呼號個不停。
一身黑衣的蕭定曄迷迷蒙蒙站在廢殿院裏許久,神思才有些清醒。
他緩緩下了井口,借著坑道上上下下,中途竟然破天荒的迷了兩回路,方回了重曄宮。
隨喜等的心急,在書房裏急急彙報著新消息:
“異色眼珠之人,一時間仿佛失了蹤,京城被翻遍,也未再尋出來一個人。”
“嗯……”
“營裏的布置已做好,殿下過幾日放心去祭皇陵,營裏的將士會留意京城的動靜。”
“嗯……”
又嗯?隨喜極快的抬眼瞥一眼主子,又道:“穆貞姑娘也會伴駕去皇陵,這兩日已在準備騎裝。”
“嗯……”
還嗯?隨喜看著自家主子一副被狐狸精迷了心性的模樣,不由著急道:“殿下,離京去皇陵前還有何布置?時間不多,殿下吩咐,奴才立刻就去辦。”
“嗯……”
隨喜扶額。
那胡貓兒到底給自家主子吃了什麼迷魂藥,竟將一向冷靜、睿智的主子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不由輕咳一聲,低聲道:“胡姑娘她……”
蕭定曄終於回了神,忙忙問道:“阿狸怎地了?”
哎喲,隨喜險些沒被酸死。平日貓兒也就罷了,現下還成了阿狸,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對她不一般。
……
第二日五更時分,明珠照例起身煎藥時,見貓兒已穿戴整齊斜靠在炕牆上,忙忙上前製止:“姑姑作甚?”
貓兒強忍住傷處疼痛,做出一副輕鬆模樣:“今兒覺著好些,要趕快去上值。”
明珠著急勸阻:“哪裏好些?今兒正是傷處發散的第一日,才要痛呢。”
貓兒一咬牙,從炕上一步跳下,額上立刻起了一層汗,兩隻手死死交錯,麵上做出輕鬆之色:“你看,蹦蹦跳跳毫無妨礙。”
她壓低聲音,對明珠曉以大義:
“昨兒五殿下親自抱著我回來,宮裏好多雙眼睛都看到。
泰王那邊若收到風,萬一覺著我毀了計劃,找人一刀捅死我還是小事。可壞了你家主子的布局,那才是大事。我今兒就得去上值,讓泰王的眼線知道,皇上還看重我。”
明珠麵上閃現一絲糾結,目光最後定在貓兒身上,不確定道:“姑姑的傷處真的能去上值?”
“能!”她一咬牙,原處又蹦躂了兩回,方打消明珠的疑慮。
她又交代道:“我總歸是受了傷,白日敷藥不方便。午時回來敷藥順便用飯,不用你送去禦書房。可記下了?”
明珠忙忙點頭。
貓兒長籲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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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發麻,周遭萬物並不真切。
貓兒站在禦書房院門不遠處,對明珠道:“你回去吧,夜裏按時來接我便是。”
她麵上笑容親切,比平日還多了幾分溫柔。明珠放了心,轉身離去的步伐十分矯健,未多久便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