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聽聞,心中哀呼一聲,隻得重新站回太監隊伍,身如篩糠一般重新抖起來。
配殿裏的戲還在繼續。
貓兒站在窗戶邊上,自瞧見白才人主仆又給人開了瓢,便知道,今兒的事想善始善終絕無可能。
原本她隻想隨隨便便演場戲,利用這總管讓她受個小傷,如此她借著傷勢往禦書房告幾日假,便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坑道。
然而此刻她卻改了主意。
得把這死太監拉下馬,重新把吳公公扶上去,待她出了宮,廢殿餘下的幾人才有人庇護。
她立刻吩咐明珠:“澆醒他!”
明珠從善如流,一桶冰水潑上去,大內總管被激醒。
半睜眼看見跟前的黑狗已將“手臂”啃的剩下幾根手指,他立時想起了自己的處境,扯長了嗓子吼罵:“胡貓兒,打狗還要看主人,咱家的主子是皇後娘娘!”
貓兒心裏冷笑一聲。終於逼的你說出了靠山。
隻是將皇後牽扯進來,事情卻有些複雜。
她今日的這場布局,固然是為了稍稍受點皮外傷。然而她寄放在皇後那裏的五大板子,她還沒忘。
皇後若要動手,隻怕不止是皮外傷的問題。
然而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無論如何是逃不開皇後的一頓敲打,那就隻能破罐子破摔。
她看著他笑嘻嘻道:“皇後娘娘是不是要為你報仇?”
總管抓住皇後這根救命稻草,立刻威脅道:“快放了咱家,否則皇後娘娘將你剝皮抽筋,誅你九族!”
貓兒點點頭,拉著明珠走開幾步,悄聲問道:“耳朵割了,還能縫上嗎?”
明珠立刻點頭:“能,隻要不是齊根割下,縫上還能繼續用。”
很好。
貓兒回轉身,手起刀落,地上滴溜溜滾下一隻什麼東西來。
大黑機警,立時丟開爪子邊吃剩的假手指,一嘴便將那東西含在了口中。
燈燭晦暗,明珠舉著蠟燭過來,湊近了大黑的嘴,抬頭看著還愣在一邊的總管,好心提醒道:“是你的……”
“啊……”一聲驚懼聲拔地而起:“咱家的耳朵……”
*——*——*
二更的廢殿,數銀子的聲音不絕於耳。
五百五十兩,外加各種珠子、簪子、大小玉器,隻多不少。
五福興高采烈道:“我阿爹連刷幾日恭桶,終於有好事,能讓他高興高興。”
貓兒按“二一添作五”的方案,先將自己的那一半留出來。
原本這二百七十五兩,她能一個人得了去。
然而今日事情鬧大,如若事情按照她預謀的那樣發展,過上一半月吳公公就能上位,倒也罷了。如若沒按她想的走……
她將這二百餘兩分成四份,往白才人、春杏、五福和她自己麵前各放了一份,低聲道:“見者有份,多勞多得。用銀子傍身,比人靠的住。”
眾人看看銀子,再看看貓兒,目光紛紛盯上了明珠:“怎地你沒有?”
明珠便有些失落。
雖說她當著細作,可她對貓兒也是巴心巴肝的。這位姑姑分銀子的事情竟然完全沒考慮她!
貓兒轉頭訕訕一笑:“險些將你忘記。”
明珠眼圈一紅:“何時‘險些’?是已經忘了!”
貓兒隻得重新分一回銀子,為了表示歉意,又從自己的那一堆裏再分了十兩給明珠:“這總成了吧?”
眾人皆大歡喜。
一晃到了第二日五更。
明珠打著哈欠為貓兒熱好湯藥,待吹的溫熱,方端去炕沿,一邊看著貓兒喝藥,一邊問道:“姑姑今兒可還有力氣?能去禦書房上值嗎?”
貓兒算了算時間。
她的布局,隻怕還要等一等才能見效。
她喝完藥又縮去炕上,低聲道:“喚五福再去告一日假吧。”
天剛蒙蒙亮,外間有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算不得多熟悉,但也不陌生。
兩個月之前,這樣的腳步聲竄進了廢殿後,她便趴在炕上養了十多日的傷。
春杏的驚呼聲在院裏傳來,緊接著配殿門被咚的一聲踢開,一群健壯的嬤嬤們幾步竄到炕邊,用貓兒曾體驗過的方式,一把將她如小雞子般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