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召喚康團兒過來,牽著他手準備離去,將將行了兩步,轉頭又道:“若要進後宮,你就早早拿主意,莫牽牽連連決斷不下,反生了事端。”
貓兒明白吳妃的話中意。
便說她這一腦袋傷,便屬於吳妃口中“事端”的一項。
如若她早進後宮,最起碼兩位白才人互相下黑手,她不至於被牽連成這樣。
宮裏難得有人出於真心關心她,貓兒心中生了感激,隻笑道:“奴婢閑來去尋娘娘說話,最近出了眼影的妝粉,拿去給娘娘用個新鮮。”
吳妃慨歎一口氣,未再多言,牽著康團兒慢慢離去。
金水河裏依然空曠,大船小船都不見影子。
貓兒沿著河畔繼續向前,留心著四周宮娥、內侍,等待有人上前給她做更詳細的指示。
然而凡是同她打過照麵的下人們,無一不是繞道而行。
便是有人一時行路忘了看路,堪堪行到貓兒麵前時,也驚的“嗷”的一聲叫,立刻跳開幾步之遠,如同見了惡鬼一般,向她點頭哈腰過,急急逃了開去。
沒有人指點行動細則……貓兒有些迷瞪。
前方繞過一個彎,再繞過一個彎,河道陡然開闊,迎麵一艘威風八麵的雕龍高船緩緩行來,隱隱可見皇帝與幾位朝臣站在甲板上侃侃而談。
她頓時有些慌神。
下一步呢?下一步究竟該怎麼做?
是要站在岸邊給皇帝擺手打招呼,還是亮嗓子唱首《劉海砍樵》將皇帝吸引過來?
這泰王原本心細如發,怎地卻突然糊塗了起來?
船行不慢,隻幾息間便到了近前。
甲板上的皇帝顯然也瞧見了她,那故作冷漠的眼神裏微微夾帶了一絲問詢:接下來什麼戲份?
貓兒一臉恍惚的神情中遍布了無望的回答:奴婢不知啊,奴婢什麼都不知啊!
便是這時,她的腳腕忽的被什麼打中,腳下一滑,身子立刻前傾,止不住勢頭,往河道裏重重撲了下去。
貓兒心中當即喚了聲不好,隻須臾間,整個河麵就已晃悠在眼前,那河水帶著冬日寒氣,隨時就要給她痛快的洗禮。
她雙臂立刻張開護住腦袋,腳腕上卻陡然被人重重壓住,將下墜勢頭止在了半途。
明珠的聲音堅強而著急:“姑姑,堅持,我拉你上來!”
人倒立時腦花晃悠,激蕩出的靈感比往日多了不止一星半點。
貓兒一瞬間想明白了泰王之意。
她今日的戲份是要掉進河裏,在寒冷的河水中掙紮,其狀甚為淒慘。
最好她再堅強的不要呼喚,寧可淹死也不會向皇帝求救。
如此自強自愛的性子必定要戳中皇帝的那顆愛慕之心,引得皇帝下場,來個英雄主動救美。
金水河畔人來人往,大庭廣眾之下,多少雙眼睛看著皇帝的英勇行為。再下一步,下旨讓她進禦書房當值便顯得順其自然,借此培養感情,作為進後宮的良好過度。
她一瞬間想的通透,連她該如何表現堅強自愛都想的明白,心中立時決定:今日不往水裏去一趟是不成了,否則不知下一回泰王還要出什麼幺蛾子。
總歸昨日她已向皇帝透露了今日事。皇帝不管是出於什麼動機,反正會將她撈上去。
最多她不過得個風寒,喝上兩日湯藥,就又是活蹦亂跳的胡貓兒。
她一咬牙,立刻抖動雙腿,向岸上壓著她腿的明珠急急喚道:“放手,快放手。”
明珠沒有半分鬆懈,隻死死拉著她的腿,咬著後槽牙安慰道:“姑姑莫怕,皇上的船來了,會救你上去。”
貓兒心中長泣:不要這種幹救法,要的是濕救法啊!
她不停歇蹬腿,明珠卻毫不鬆懈,決計要保的貓兒的安全,不讓她一根頭發絲兒沾水。
皇帝的大船已然到了眼前,船上撐篙子的船工紛紛打手勢,讓堤岸邊瞎撲騰的兩位宮娥快快讓行。
便連帶刀侍衛也在船舷邊站了整整一圈,以防這兩個姑娘是刺客偽裝。
貓兒心中火急火燎,隻不停歇的掙紮。
上方的明珠忠於職守,巋然不動。
貓兒掙紮。
明珠死壓。
掙紮。
死壓。
掙紮。
死壓。
船中夾板上的眾人眼睜睜看著河畔處一上一下兩位宮娥在十分勵誌的“我要救你”和“快放開,不能拖累你”的戲份中,上麵那個終於力竭,撲次次往下一滑溜……
撲通,一個宮娥掉了下去。
再撲通,另一個宮娥也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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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傳三章哈,加起來八千字了。
今天發現又能評論啦,希望大家浮上水麵吼上一嗓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