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小醫助在岔路口,先往吳公公處去了後,他終於忍不住,向五福問道:“你方才提到的‘姑姑’,是指哪位?”
“是胡姑姑啊,胡姑姑因為成了親,所以起死回生了呢!”
柳太醫腦中有些怔忪。這……是個什麼因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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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殿裏,貓兒依然有一聲沒一聲的哼哼著。
柳太醫指尖搭在她腕上,麵上神情有些是五分肅然,三分疑慮,二分愴然。
肅然神情,掩飾著他大亂的心緒。
指腹下的脈象平穩,血氣正常,一時竟查不出中毒痕跡。
要麼是胡姑娘已徹底解毒,要麼是服用了短期解藥。
無論她服用了哪一種,她都不該這般呼痛。
他眼皮輕抬,瞧著貓兒,沉聲問道:“你……你上回替工部值房捉賊,拿了我幾顆丸子,欠了一錢銀子,你可記得?”
貓兒十分慚愧。
她是個不願欠人情的人。
然而那銀子她當時欠下,之後各種事情打擾,便再未來得及清還。
可現下她不能承認。
她隻得做出個憤慨的模樣,叱罵道:“胡扯,你莫趁著我失憶訛我銀子,姑奶奶可不是傻子。”
他隻得微微一笑,低聲道:“竟然被你看了出來。”
他向五福一抬手,五福立刻送上紙和筆。
他卻不知該開個什麼樣的藥方。
他耳邊聽著貓兒的切切呼痛,心中想著,她現下並沒有毒發,也沒有旁的病症,可她卻故意喚痛……看來她並未失憶,隻是在自保。
他現下能做的,隻能順水推舟,保全了她演的這一場戲。
他提筆在紙上刷刷寫下藥方,徑直交給貓兒,一字一句道:“姑娘的脈象……一定要服此藥。否則旁的郎中一定會誤判,切記切記。”
他向她扯出一個憂慮重重的苦笑,要背了藥箱而去,終究卻返身回來,掏出十兩的銀錠放在炕沿上:“聽聞姑娘定了親事,恭喜恭喜。我不知姑娘喜歡什麼,便以此當賀禮吧。”
貓兒心裏苦,貓兒不能說。
她在呼痛的間隙,微微一扭頸子,做出個扭捏害羞相,羞羞答答道:“讓大人……破費了……”
忽的想起她欠下的人情,又趁機道:“大人方才說……我曾欠下你一錢銀子?我起死回生記不得前事……大人隻需送九兩九錢便好……餘下的一錢權當抵了債,將這一筆糊塗賬勾去……”
他淡淡一笑,果如她所言收回銀錠,在藥箱和荷包裏搜尋了半晌,也隻湊夠八兩六錢的銀子。
最後倒成了他反欠她一兩三錢,許下日後再還,緩緩離去。
冬日寒風刮在心上如刀割一般,身畔時不時有太監成群經過。
“起死回生”、“配陰婚”、“老少對食”這三件事湊在一起,是多好的八卦素材,到了今日,隻怕連民間對此事都有所耳聞。
皇上和泰王那邊會不知?
他心下有些蒼涼。屆時泰王向她發難,她又該如何自處?
今冬的第一支寒梅在路邊綻開。
他猶記得兩年前,他在泰王的授意下第一次往廢殿方向而去,想要同她相識,好時不時知曉她的動靜。
那時,也是這樣的一個冬日。
在這宮道上,有位宮娥用一束梅花攔住了他的去處,語聲清脆:“聽說,梅花能治凍瘡,可是為真?”
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