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能不能吃排骨?
貓兒不確定。
她沾了王五寶的光,捧著一碗燒排骨,隨他一同蹲在簷下吸溜時,便有兵卒問道:“大仙也吃肉?”
貓兒無語,轉頭看著王五寶:“下回別再莫名其妙讓我來軍營,可行?”
王五寶替她回複了兵蛋子的疑問:“沒瞧她現下將牛角摘了下來?她戴牛角的時候才是大仙,摘下來時是本百戶的表妹。”
眾人想起上回她跟在皇帝身畔第一回來,確然沒有戴牛角,也確然沒有用大仙的身份示人,便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半碗肉上去。
排骨是王五寶出的銀子。
貓兒來軍營這一趟,正巧遇上他由一個新兵蛋子晉升為百夫長。晉升的原因,卻是幾日前,他改造了一回投石機,為自己掙下了軍功,正好在今日任命。
貓兒自然不知,她這一回沾光大嚼的排骨肉,實則泰半是因為她畫下的軸承發揮了作用。
兩人碗中肉多,一時半會吃不盡,熬到旁的兵卒離去,王五寶方低聲道:“解藥還未配齊。”
貓兒手上的碗一晃,立刻淌了一手油。
她隻著急望著他:“那怎麼辦?隻怕還有三五日就該發作。”
王五寶看著她著急神情,眼風掃向不遠處緊緊盯著他的幾人,麵上倏地一笑,壓低聲音道:“潑我,遠處有人盯著我們。潑我,用碗中油湯潑我。”
貓兒的心思卻放在她的解藥上。
油湯在她手中碗裏一晃一晃,她急急道:“你和我聯手,卻拿不出解藥,你不是玩我?”
他看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大局觀,竟然還在糾結她自己的小事,隻恨的要給她一劍,咬牙切齒道:“快些,潑我,解藥的事隨後再說。”
她見他有了鬆動,方將心思放在他的要求上。
平日到了氣頭上想打想殺的潑辣勁,到了要演戲時卻百般顧忌。
“不成,我要潑了你,你阿娘得打我板子。”
“便是你阿娘不打,你還有四個阿哥一個阿弟,我落不著好。”
“不潑油湯成不成,我用一顆花椒粒打的你嗷嗷叫成不成?”
王五寶咬緊後槽牙逼問:“潑不潑?”
她堅決的一搖頭:“不潑,不能潑。”
“呲啦”一聲,她隻覺身子一個晃動,外裳連同襖子的前襟已掉了半扇,冬日寒風瞬間撲在了她頸子上。
“啪”的一聲,湯碗照準了拍下。
*——*——*
馬車徐徐返程。
貓兒環臂而坐,心中頗有些惴惴。
不知回宮後,是否又要被人堵在宮門前截走,將上回寄在皇後處的五個板子認領到身。
隨喜在邊上唉聲歎氣,對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潑油湯就潑油湯,怎地能拿瓷碗往腦袋瓜子上招呼?演戲,演戲你懂不懂?”
貓兒此時當然知道是演戲,可人入戲的時候,哪裏想的到那麼多。
她嘴硬道:“他又輕薄我,我還不能還手?”
她進了一趟營裏,除了送給王五寶的滿頭血,還為他的名聲做了新的貢獻:
整個軍營皆知,繼上回王五寶在營裏亂叫過,此回這個下作兵蛋子又將大仙給唐突了一回。不要臉,忒不要臉!
隨喜回想著他躲在馬車裏瞧見自家主子的慘狀,歎息道:“宮裏宮外多少女子想投懷送抱,主子真喜歡,哪裏需要尋你這個不人不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