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後,周遭果然傳來些許聲音,仿似有人在勘察四周。
待再過了一刻鍾,他的手一鬆,放開她,雙眼定定望著她。
貓兒一揚手,“啪”的一聲,在一月前就該打上去的耳光終於落在他麵上,再送了他一個美稱:“流氓!”
等打完,貓兒發現她老娘誤導了她。她並不是未著衫,有一片肚兜,護著她的尊嚴。
她想起他是因為要救她而跟著一起從暗道裏滑下,有些許恩情,麵上不由訕訕一笑:“打平,前仇盡消。”
他並不還手,解下他外袍,兜頭丟給她,待她七手八腳穿上,方冷冷審視著她。
方才他三哥同異邦男子所提到的契書聽不出內容,然而所提到要送進後宮的女子,分明就是胡貓兒。
如若三哥同貓兒沒幹係,他此前就不會派宮女去試探她,不會擄走她,不會利用假聖旨宣她來獵場。
他讓貓兒來獵場要作甚?結合方才之言,除了想尋舊人鑒定她的身份之外,會不會還有別的打算?
貓兒被他看的心虛。
夜色深沉,孤男寡女。作為孤男的他,一瞬不瞬瞅著她,是常常鬧出桃色緋聞的下作皇子。作為寡女的她,衣衫不整,是數次與皇上、與皇子有牽扯的狐媚宮娥……
她曾聽人說過,女子遇上匪徒,最好的自救辦法便是立刻解手,然後將米田共抹自己一身,就能打消歹人色心。
然而她吃的少,此時要立刻解手,覺著有些艱難。
她嚐試同他講道理:“我瘦的很,全是骨頭,容易硌到殿下……”
蕭定曄無語。
方才偷聽到的那兩人的談話沒引起她任何的情緒波動,她竟然將注意力放在他可能對她圖謀不軌上……她究竟是真不關心,還是扮豬吃老虎?
按他此前的做法,他定要立刻逼迫她說出真相。
然而經了昨兒他被她咬破耳朵的事,他終於明白,不管是真是假,她目前表現出的,就是個時時準備魚死網破的性子,萬事要等出氣解恨後才去想後果。
他現下如果逼問她,保不齊她又要反撲,來個雞飛蛋打。不怕慫的,就怕不要命的。
此事不易操之過急。
他看著她環胸抱臂的警惕姿勢,不屑道:“放棄吧,本王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你這身段,比浣衣局的嬤嬤還差。”
這番話聽起來極有安全感,她略略放下心,轉頭看著四周地勢,想尋一條坦途回營地。洞子是不能再鑽了。
周遭安靜,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草腥氣。
貓兒鼻翼翕動,急急往腳底看去。
孤寂月華下,成片藍綠草莖隨夜風靜靜擺動,仿佛它們亙古至今便這般靜靜的等在這裏,等有人發現並不高貴的它們……
貓兒驚喜道:“馬藍草,做眉黛的上好原料!”
她立刻上前,單手用力揪斷幾根,草莖處流出來的微藍草汁立時將她雙手染色。
馬藍草原本並不貴重,能入藥,能炮製眉黛和藍色顏料,在醫館和染料鋪子裏到處都能尋到。
然而貓兒被困在宮裏,原料得來艱難,好不容易瞧見一回馬蘭草,自然欣喜若狂。
她還要繼續揪扯,蕭定曄立時上前,一把打掉她臂彎草枝,低聲嗬斥:“發什麼瘋?你是怕回去營地,旁人不知道我們來了此處?你自己要死,別連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