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院門裏探頭瞧去,但見院中擺放了滿地鐵器,於一堆鐵器中央,有一個打鐵爐。一位高大鐵匠赤·裸著上半身,背人而立,揮動著手中鐵錘,不知在打製什麼工具。
貓兒心內讚歎。
後宮輕易不讓外男進入,後宮的漢子九成九是太監。
這位鐵匠雖成了太監,身段卻保養的極好。隻從後背看去,便身軀凜凜,骨健筋強,如青壯年的白楊樹一般挺秀巍峨。
由著這身段,她便敢打包票,這位太監打鐵的技能必定是冠絕整個皇宮。
她手持圖紙施施然走進院裏,站在鐵匠後側方,一邊躲開火星子,一邊等他打完手上的鐵器,好覷空同他商量一回,將她這活計接了。
眼前鐵匠埋頭打鐵,手臂揮舞間汗如雨下,火星子濺到他手臂上也不躲閃,強健又勇猛。
半刻鍾後,他停了捶打,起開兩步,彎腰將鐵塊投進一旁涼水中。
她忙忙跟過去,蹲在他邊上,趁著展開手中圖紙的空當,已將一錠銀子悄無聲息的塞進了他手中。
她簡短講過圖中器具的作用,指著畫在錘盅邊上的軸承和齒輪簡圖,問他:
“這兩樣物件,可好打出來?如若不用這兩樣,能實現腳一踩一鬆、小錘就被係繩拉著一上一下的功能嗎?”
蕭定曄低頭往貓兒麵上瞧去。
這隻瞎了眼的貓緊盯著圖紙,一張嘴就未停歇過。因想要籠絡鐵匠,蹲的離他極近,做的是一副隨時要投懷送抱的模樣。
他鬆脫夾鉗,向圖紙上一瞥,眉頭不由緊蹙,接過圖紙細看了許久,心中關於個別兵器的改造之法豁然開朗。
他立時沉聲問道:“古書上的齒輪,你竟知道?”
她舒心的一笑,隻覺著這位鐵匠頗有見識,看起來腳踏研磨盅的事該是沒問題。
她起身往一旁桌案上一瞧,上去捏了根墨條,就手在圖紙空白處又畫了幾種齒輪樣式,猶豫道:“不知道究竟該用哪一種,我實則是個半桶水,倒要公公幫我斟酌斟酌。”
他一把將圖紙從她手中取走,道:“要多看幾眼。過些時日,再將圖紙送回。”
她心想,這可不成。她的事算作私活,這些太監定是要先將正事辦完,才來考慮她。
從昨日到今日,光宮道上瞧見太監們抬了重物的浩浩蕩蕩的形勢,便知道這是一場浩大工程。
等輪到她,隻怕她孫子都有了。
她再往袖袋裏摸了一兩碎銀,一邊往他手裏塞,一邊擠出滿臉的笑,央求道:“公公先做了我的活計,再……”
她邊說邊抬眼,半空瞧見他白皙胸膛上沾了片煤灰,為了同他拉近關係,還專程掏了巾子,腆著臉向他的胸膛伸出罪惡的貓爪,細細將他胸膛上煤灰擦幹,續道:
“煩請公公先將妹妹的事放在心上……”
她竭力笑的楚楚動人,杏眼彎彎,雙睫如蝶。帶著雖然對著太監是浪費、但估摸著多少能起些作用的風姿,眼皮徐徐往上一抬,眼神便長久的定在了在眼前皎如玉樹的鐵匠麵上。
空氣忽然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