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擦黑,離各宮落匙還有兩刻的時辰。
老鴉繼續著每日的鳴叫。
“啊——”
“啊——”
“啊——”
掖庭膳房近處的一排瓦房前,各階太監們被阻在房門外,抱團而立,聽著其中一間房裏傳出鬼哭狼嚎的驅鬼動靜,心中的瑟瑟便沒消失過。
講真,胡姑姑驅鬼發出的恐怖叫喊,可比夜裏鬼魂鬧騰的動靜,嚇人的不是一星半點。
為了驅走一個小鬼,請來了個大鬼……這究竟合不合算,眾人內心都有些迷茫。
同一時間,重曄宮宮院裏,暗衛正向隨喜彙報著最新進展:“……上勾了,過了今夜,明珠就能進廢殿。隻是她有些為難處,卻要公公幫襯。”
隨喜先是鬆了一口氣,覺著將宮娥細作送進廢殿,比暗中向兵部尚書府上的李小姐下毒還難。
聽暗衛言還有些條件,他又強打起精神,準備瞧一瞧還有些什麼幺蛾子。
暗衛道:“胡貓兒之所以願意收明珠進廢殿,是明珠打了誑語,說她同膳房廚子、園子的花匠、低階妃嬪都相熟。胡貓兒見著於她有益,才應了下來。”
隨喜呸了一聲,低聲叱道:“奶奶的,這隻貓賊精賊精。”
他一揮手,待暗衛去了,方想著應對之策。
膳房沒問題,苗木總管太監是自己人,隻有低階妃嬪他搞不定。
說來說去,還是要五皇子出馬。
他幾步進了書房,站在正看兵書的蕭定曄身旁,先報了一回喜:“事情快成了,明珠終於要被胡貓兒收進廢殿了。”
蕭定曄抬起頭,從這句話中敏銳的覺察到“快”和“要”兩個含糊不定的詞。
他乜斜著五福,淡淡道:“有何意外?”
隨喜一陣羞慚。
他跟著蕭定曄自小一起長大,自覺作為主子的左右手,辦事能力是能跟的上主子的成長速度,這麼些年也頗受主子的信任。
然而事事遇上了胡貓兒,總要一波三折,沒有一蹴而就過。
他低聲將貓兒之事陳述過,續道:“低階妃嬪周遭的宮娥、太監,奴才倒是相熟。然而聽著胡貓兒的要求,倒是想直接搭上妃嬪,而不是下麵人。”
蕭定曄敲著桌案,蹙眉道:“欲奪之,先予之’,這道理我懂。可是我怎麼那麼想給她一刀呢?”
隨喜知道主子自來厭煩多事的女子,忙忙勸解著:
“前幾日那一場案子,她盤算好幾日,誌在必得。誰知卻反勝為敗,價值好幾百兩的首飾都沒拿回來。因那事氣病了一場,昏睡了好幾日。若她再碰一回壁,氣出個好歹,等圍獵時,隻怕不願配合……”
蕭定曄哧的一哼,道:“她出的那一招,倒也是‘欲奪之,先予之’,可惜啊……”可惜她碰到了他,被他打回了原型。
蕭定曄繼而問道:“康團兒,禁足了多久?”
隨喜忙道:“已有半月有餘了。”
蕭定曄點點頭:“到了該放他出去的時候了。”
等康團兒出去,必定會去廢殿尋胡貓兒。
那隻雞賊的貓定會通過康團兒,想法子同吳妃相熟。
他倒要看看,她要在低階妃嬪中,攪一番什麼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