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宴在午時三刻準時結束。皇子、小姐們懷著對姻緣的迷茫或期許,姍姍離去。
重曄宮書房,隨喜低聲彙報著新到的消息:
“三皇子的探子去尋了胡貓兒,試探她究竟是不是真失憶。”
蕭定曄思忖道:“胡貓兒是不是真失憶,於三哥有何緊要?難道此前他們相識?”
他續問道:“還說了什麼?”
隨喜搖搖頭:“暗衛藏身之處同她兩人離的遠,旁的聽不太清楚。倒是那胡貓兒同那探子討銀子,將探子驚的跑了多遠。”
蕭定曄嘴角一勾,腦中忽的便想起她此前抱著他腿耍無賴的樣子。
這隻貓,旁的事不成,裝神弄鬼、潑皮裝渾,倒是不落人後。
他又想起今晨在禦花園裏,這位無賴同皇帝的情形。
父皇莫非對她真有了什麼?
論姿色,她瘦的皮包骨,沒瞧出什麼好來。
論才學,她同先聖大家沒什麼關係,卻同閻羅王攀上了親。
父皇究竟看上她哪一點?
他沉聲吩咐道:“往廢殿裏派個宮娥進去,做的自然些,莫讓胡貓兒看出蹊蹺。”
***
午後的廢殿已開始陰暗。
貓兒用熱帕子敷在麵上,瞧見銅鏡裏的半邊臉烏青的不成樣,不由又罵了幾聲娘。
等罵夠了那敢半路偷襲的宮娥,她方開始估算木匣子裏首飾的價值。
五福圍在她身畔,試探道:“姑姑,用這些幫我贖身嗎?”
貓兒問他:“你能看出成色嗎?是不是極貴?”
五福搖搖頭:“我自小就沒見過好物件。”
貓兒也跟著搖頭:“我也見的不多……”
五福巴巴的望著她,指望她能不出岔子的將他買進廢殿。
她便摸摸他的小腦袋瓜,安慰道:“這些首飾來的太快,姑姑心裏不安穩,難保哪日,原主兒就要尋來要回去。贖你的銀子,我們再想辦法。”
五福正要追問她有何法子,便聽廢殿咚咚傳來拍門聲,還夾雜著哭喊聲。
他忙忙過去從門縫往外一瞧,立刻開了門,驚呼道:“怎地啦?”
大門咚的被推開,春杏哭哭啼啼背著個人從外進來,掙紮著哭喊:“姑姑,白主子快沒命啦,你快救救她……”
夕陽西下,廢殿裏傳出湯藥味時,柳太醫抱著藥箱出了廢殿門。
這一趟診治,湯藥和藥膏,都是柳太醫的私房,沒出銀子。欠下了人情,貓兒隻得親自送他一回。
柳太醫站在門邊上,目光停留在她抹了膏藥的半邊烏青臉上,叮囑道:“宮裏危險,你平日要更謹慎……切莫再沾染上是非。”
貓兒覺著他有些交淺言深,不由問道:“可是你家中有人想讓我鎮魂驅邪?”否則怎會三番兩次提醒她避禍避嫌?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她懂。
他輕聲一笑,深深望著她。
之前的她日日愁雲慘淡,悲春傷秋,從來不是這般沒心沒肺的模樣。
後來得知她死了,他在床榻上病了兩個月。
那兩個月他想的明白,她死了,對她實則是一種解脫。朝堂政事,本是男子之事,何故要牽扯到一個女子。
沒想到,她又活了。
他又覺著,隻要她活過來,像這樣沒有負擔的活著,即便她忘了他,也是好的。他隻當沒有那些前塵往事,借著就診的機會偶爾來見一回她,就夠了。
他見她神色認真,不由一笑,低聲道:“我家縱是有人病倒,隻怕也不會求神靈相助。”
她舒了一口氣,點頭道:“我知道,太醫令大人說自古醫巫不相容呢。”
她向他擺擺手,等他去了,方頂了門,回身坐去白才人的榻邊,搖了搖頭,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