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死死捏著銅錘,考慮著一銅錘將蕭定曄敲死,然後跳車而逃的計劃。
蕭定曄看都沒看她一眼,冷聲道:“死了心罷,這輛馬車上,上下共趴著六個暗衛。”
貓兒潰敗的鬆了手中法器,隻不甘心的“哼”了一聲,再不發一言。
馬車停止、接受侍衛盤問、繼續前行……一刻鍾之後,外間隱隱傳來噪雜人聲。
“糖葫蘆,又甜又大的糖葫蘆哎……”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磨剪子來,戧菜刀……”
她倏地一愣,顧不得眼前靜坐的活閻王,忍著腿痛撲去窗邊掀開簾子。
苦力,小二,攤販,買主,幫工……
男人,女人,老嫗,幼童,瘦狗……
宮外。
這是宮外啊!
她沒想到,這一趟,他竟然帶她出了宮。
蕭定曄等了半晌,方擲出了一張畫:“這畫是怎麼回事?”
她戀戀不舍收回眼神,瞧見她的大作,再抬頭一看他的麵色,得意的一抬眉:“我阿哥,你見過他了?”
還敢拿閻羅王來誑他?!他一把拉將她扯到近前,惡狠狠道:“這世間有鬼沒鬼,本王分的清。”
是嗎?貓兒心中一陣冷笑。
她不做一絲掙紮,隻用手指夾起落在她裙裾上的畫,迎著窗外投射進來的光線,極快的在他眼前一晃。
獠牙鬼影如閃電般出現。
他倏地鬆了手,如箭一般往後一縮。
盡管是第二回見到畫中鬼,因每回都來出乎他意料,每回都將他嚇出一身冷汗。
她“哈”的一聲嘲諷,將畫收進衣襟,再不同他說一句話。
他穩了穩心神,忍著怒意,追問道:“這畫究竟有何古怪?”
沉默。
“那畫中鬼,果真是閻羅王?”
沉默。
馬車裏磨牙聲一下又一下,清晰入耳。隨之,有人陰慘慘道:“本王極少教人道理,你聽好了……”
他緩緩向她傾過身子,一字一句道:“若有人忍讓了你一回又一回,自是已做好了殺你的準備。比如,本王。”
外間日頭從窗戶照進來,打在他半邊臉上。他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雖輪廓如輕雲出岫,可神情卻仿似地府判官。
她緊了緊手中法器,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一字一句回他:
“殿下怕是沒有聽過一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我日日都是個死,又何懼多活一日、少活一日。
待我下了地府,我阿哥自會為我選個好人家,投個好胎,反而比現下活著強。”
他目光如利劍一把刺向她,一把捏住她下頜,緩緩道:“本王也告訴你另外一種活法。生、不、如、死。青樓的姐兒被綁在榻上,一日接二三十回客,求死不能。這種活法,你可喜歡?”
外間傳來一陣鈴鐺聲,蕭定曄心知離兵部尚書李家已不遠,這才壓低了聲音交代:
“李家小姐昏死多日,幾回都險些見了閻羅王。你此行的任務便是,將她從你阿哥手裏搶過來。”
她見他的神情一瞬間由凶轉淡,便也不欲同他硬碰硬,探問道:
“若鎮不住魂,怎麼辦?須知鎮魂也要講緣法。奴婢同皇後娘娘有緣,未必同那李小姐也有緣……”
蕭定曄沒有回她的話。
他乜斜了她一眼,以掌為劍,抹了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