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鍾家明不回家,鍾曄也不敢在陸謹承家裏留宿。
陸謹承的那句“理由你心裏明白”,幾乎就要把窗戶紙捅破了,鍾曄被陸謹承灼熱的信息素烘烤著,站都站不穩,思前想後還是推開陸謹承,進到畫室裏拿起畫夾,然後跑回了家。
家裏自然空無一人,鍾曄像往常一樣做作業,洗澡睡覺,半夜聽到門響,鍾曄猛然驚醒,嚇了一跳,直到聽見鍾家明熟悉的咳嗽聲,這才放下心,出了臥室看他父親的情況。鍾家明兩個眼圈都是青黑的,但精神卻不頹廢,他看到鍾曄時一愣,然後笑著說:“爸爸吵醒你了?”
“你還知道回來啊?”鍾曄不免生氣。
“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好……”鍾家明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把衣服脫下來扔進洗衣機,說著說著就要往床上躺,還沒等鍾曄回話,鍾家明已經睡著了。
一看就是通宵了幾天,趕在猝死之前,回來補覺了。
鍾曄歎了口氣,去廚房倒了杯水,放在鍾家明的床頭櫃上,他回到自己的臥室,輾轉反側了半個小時,才勉強睡著。
結果第二天放學回來,鍾曄剛脫下鞋子,一抬頭就看到鍾家明留下的一千塊錢,再打電話過去,鍾家明說自己跑長途去了,可鍾曄分明聽到了激烈的吼叫聲和笑聲,再屏息湊近了,還能聽到骰子聲。
“爸,你別這樣了,好不好?”
“沒有,爸爸真的在開車,前麵有攝像頭,爸爸先掛了,你好好吃飯啊,就去樓下彙香飯店吃,想吃什麼點什麼,別舍不得花錢。”
電話戛然而止,鍾曄感到很無力。
他無人訴苦,隻能打電話給陸謹承,他本來不想把家裏這些事告訴陸謹承的,可是他也實在無可奈何了,電話接通後,陸謹承的聲音一傳過來,鍾曄就紅了眼,委屈巴巴地說:“陸謹承……”
“怎麼了?”陸謹承緊張道。
“我爸爸好像在賭——”
鍾曄說到一半還是停下。
陸謹承現在也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情緒一分一毫都不能受到影響,鍾曄不能自私地為了自己的煩惱,讓陸謹承跟著擔心。
“你爸怎麼了?”陸謹承追問。
鍾曄坐在床邊,落寞地說:“沒有,我爸今晚又去跑長途了,估計又不回來。”
陸謹承似乎鬆了口氣,“哦,你吃晚飯了嗎?這邊阿姨做了菜,我給你送一份過去?”
“不用,我在學校食堂吃過了。”
“那你今晚過來嗎?”
“不過去了,今天月考考了一天,好累。”
陸謹承有些失望,但還是說:“那你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
掛了電話,鍾曄後仰重重地摔在床上,他的未來一片迷茫,學習學不好,畫畫沒資本,母親不支持,父親不回家,鍾曄都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
還是陸謹承好,為了自己的理想放棄捷徑,又聰明又努力,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是鍾曄轉念又想,陸謹承將來要是真的成了物理學家,他們還能在一起嗎?
肯定會因為差距而漸行漸遠的吧,不止是身份地位的差距,還有眼界、社交圈、缺乏共同話題。
越想越難過,鍾曄把宋燃秋的圖拿出來,仔仔細細地開始臨摹,現在畫畫已經成了他唯一的慰籍,在繪畫的世界裏,沒有作業沒有差距沒有煩惱,隻有線條和色彩。
“嚴少,鍾家明已經在我那場子裏賺了□□萬了,底下怎麼做?”麻將館呂哥撥通了嚴栩的電話,站在偏僻處。
“你說呢?”
“那、那就讓他賺多少輸多少。”
“這就夠了?”
呂哥頓了片刻,望著遠處紅光滿麵的鍾家明,無奈道:“我明白了。”
“抓緊點時間,五天內我要看到你的催收公司去到鍾家明的家裏,拎著他兒子跟他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