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使勁打!”一群中學生圍成一圈,外麵站著一個同齡胖墩正湊熱鬧。
王明明的嘴裏塞了滿滿當當的薯片,隨著咀嚼的動作,臉上的肥肉上下顛動,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哎,幹什麼呢你們!”李絲絲大聲吆喝。
王明明聽到聲音後回頭,嘟囔道:“你怎麼來了?”
“媽讓你去罐頭廠要月餅,怎麼空手回來了。”他嫌棄地撇嘴。
李絲絲:“什麼月餅?”她剛穿來,還沒來得及看原主的資料。
“你沒要回來?”王明明的臉上出現幸災樂禍的笑容,他對著李絲絲做了一個鬼臉,惡劣道:“你完了。”
李絲絲懶得和他廢話,救反派才是她的首要任務。她衝進包圍圈,扯開打得最狠的男生,“你再打我報警了。”
被扯住的男生又瘦又黑,像隻猴子。力氣大得很,被她扯開後還蹦跳著向前衝。陡然被李絲絲桎梏,他還不服氣,衝上來要打李絲絲。
李絲絲挑眉,“想打我?”
瘦猴子“呸”了一聲:“老子就是要打你,你能怎麼樣?”放完狠話,一口粘稠的唾沫飛到李絲絲的手上。
十五六歲的年紀,在我麵前稱老子?
李絲絲看他囂張的樣子,嗬嗬笑起來:“不能怎麼樣”她停下來,打量手裏的人。
見她遲疑的樣子,瘦猴子歪了歪頭,以為她怕了,於是更加得意,“還不趕緊鬆開。”
“啊——”
動作太快,誰也沒注意到一條修長有力的腿猛地伸出,對著瘦猴子的膝蓋就是一別。
“撲通—”
猴子雙膝跪地。
“我是不能怎麼樣,也就讓你跪地求饒罷了。”李絲絲輕輕抬手,把唾沫蹭到他的臉頰上。
原來她在比劃力度,正常人隻會一個趔趄,可猴子太瘦了,又歪頭斜身挑釁,重心不穩,自然難堪地跪地。
局勢扭轉太快,周圍的男生都被嚇得一愣一愣的,有兩三個膽小的甚至後退。
王明明的嘴巴張成o型,表姐竟然敢打猴子?
猴子是他們學校的校霸,也是村霸,沒人敢碰他。
李絲絲拍拍手,“傻了?怎麼不說話了?”
瘦猴子腦袋空白,緩緩伸出手摸了摸臉頰。
五指張開,全是黏糊的濕意。
他臉色蒼白,嘴唇哆嗦,突然“哇”地哭出聲,“你敢敢打我”
“對,我打你。”李絲絲無所謂的樣子,“你能怎麼著?”
對付這種欺軟怕硬的二流子,就是要以暴製暴。
你強了,他就虛了。
果然,他艱難站起來,不敢再動手了。
膝蓋的痛疼讓他不敢站直身子,“我我要去,告訴我媽你等著!”
猴子身子半弓,臉上還掛著淚痕,一瘸一拐往家跑。
王明明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抓著薯片袋子悄悄後退,退到大家看不見的角度後,飛快地跑了。
猴子的媽媽是村子裏有名的潑婦,被粘上甩都甩不掉。他還是快點溜走,免得被表姐牽連。
“怎麼,你們也想被打?”她一個一個望過去。
群龍無首,初中生們沒了底氣,又懼又臊,臉上火辣辣的,一蜂窩全跑了。
林欺靠著牆,鼻血“啪嗒啪嗒”往下滴,破舊的鞋頭上洇出硬幣大的血痕。
“你沒事吧?”李絲絲走過去,關切地問。
林欺低著頭,雙手攥著褲子。
金秋十月,北城已經很冷了,反派卻隻穿了一件黑色長袖襯衣和洗得發白的深灰色褲子。
襯衣和褲子太小,前者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後者成了七分褲,晃晃蕩蕩的褲管裏藏了兩條皮包骨頭的細腿。
再往下,就是一雙鞋頭開口的白色勞動鞋,鞋麵上布滿黑色的腳印,鞋幫上印了一行模糊不清的字:嘉罐頭廠。
是罐頭廠發的鞋子。
李絲絲低頭一看,和自己一樣。
嘉年年罐頭廠。
反派瘦瘦小小的,靠著牆的樣子仿佛是枝頭欲墜的樹葉,冷風一吹,似乎可以輕飄飄飛起來。
李絲絲從口袋裏掏出衛生紙,遞過去:“擦擦。”
林欺終於抬起頭,闖入她視線的是一雙蓄著水汽的眸子。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紅。一句話都不說,隻愣愣地盯著她。
李絲絲一滯。
她從未遇到眼睛如此幹淨的人。
李絲絲本以為小反派的眼睛裏會出現之前世界裏熟悉的隱忍和怨毒。誰知隻有懵懂和茫然,還有……一絲委屈?真是出人意料。
她頓了頓,又開口:“你沒事吧?哪裏疼?”
林欺遲鈍地歪了一下頭,似乎在消化她的話。
她是在問他嗎?
善意還是也來打他?
林欺的瞳孔驟然緊縮。
李絲絲不解他的反應,怎麼傻裏傻氣的,“下次有人打你,你打不過的話要記得跑,不要硬捱,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