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氣呼呼的直往肖喜喜肺裏灌,在南方零下濕冷的街道上,肖喜喜頭也不敢回的拚命往前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好像隻要跑的夠快就可以逃出今夜這無邊的黑暗,為什麼一夜之間就什麼都變了呢?

肖喜喜不明白。

在肖喜喜還不叫肖喜喜還隻是如路邊的野草一般,隨意的生長的時候,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還會有今天,過去的二十年仿若黃粱一夢,夢醒時分,她才猛然驚覺,身邊以往以為充滿溫情的一切隻不過是幻象而已,就像灰姑娘十二點會消失的魔法,時間到了,隱藏在一切華麗背後的猛獸撕下溫和的偽裝,才剛剛開始露出它的真麵目,而原來還算矯健的獵手卻在日複一日安逸享樂生活的腐蝕下早已懈怠了叢林求生的技巧,如今的她仿佛就像是懵懂學步的嬰孩,茫然無措的奔逃在鋼筋水泥築成的牢房裏。

該怎麼辦呢?

腳上的鞋子不知什麼時候跑丟了一隻,柔嫩的足尖早已被路麵尖利的砂石摩擦的血肉模糊,肖喜喜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了,更不用說光腳跑,腳底尖銳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這些年她過的究竟有多麼的天真。

拿孩童來比喻如今的她都有些看不起如今的小孩子了,她簡直連當初還是孩子的自己都不如,活了兩輩子,越活越回去,肖喜喜實在跑不動了,躲在雜物堆積如山的垃圾桶後麵,二十年前的她怎麼會想到自己還有今天呢?

肖喜喜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當時,自己好像就是在路邊被砸死的。

記憶仿佛帶她穿越了時空,時間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天下午。

那天,肖喜喜還記得自己是去找當時的渣男男朋友分手的,那個男人的麵容早已模糊在時間的長河裏,隻不過作為害死自己的誘因之一,肖喜喜還記得有這麼個人,其實早在發現渣男出軌的證據之前肖喜喜就已經隱約有感覺對方不對勁了,但是因為沒找到證據,再加上那段時間不知道為啥,她突然變得特別的倒黴。

雖然她平時也不怎麼幸運啦,抽卡都是保底才出ssr,但是那段時間她就仿佛被什麼黴運鬼附身了一般,屬於喝涼水都塞牙的那種,於是也懶得追究渣男身上那些不對勁的地方,隨他去了。

可能也正是因為肖喜喜表現的太過遲鈍了,讓渣男誤以為肖喜喜對一切都毫無察覺,於是越發膽大,直接在公眾場合也敢和他的劈腿對象出雙入對,仿佛自己女友不存在一樣,肖喜喜這可忍不了了,渣男都這麼視她如無物了,那她怎麼著也得給他一點回應啊,於是那天下午肖喜喜心血來潮準備去渣男的公司給他表演一出負心漢腳踏兩條船,癡心女友巧撞破,狠遭拋棄,好好送他一個社死大禮包,揭露一下渣男在同事麵前豎立的好男人形象。

結果誰曾想,劇本還在她心裏醞釀呢,走路上就被從天而降的一個人給砸死了,別問,問就是幸運e的死法你永遠猜不到。

肖喜喜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無父無母,小的時候時常覺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就是湍急河流中的一縷浮萍,無根無係,隨波飄搖,也許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安全感,讓她曾一度非常渴望家庭,想要擁有自己的家人,但是人生往往就是充滿著求而不得,越是想要,越是得不到,反而在追求的過程中經常遇到對自己別有用心的人,一路跌跌撞撞,受了很多傷,但是不幸中又萬幸的,人生的大致道路並沒有走歪。

雖然不知道讀書之後要做什麼,但是因為孤兒院的阿姨們都喜歡會讀書的小朋友,肖喜喜闖禍惹事之後還是考上了不錯的大學,成年之後,院裏就對她們不再有撫養義務,盡管依靠助學貸款肖喜喜也不至於一進入大學就要失學,但是負債的危機感還是促使著肖喜喜從大一開始就抓緊一切空閑時間勤工儉學。

也正是在打工的過程裏遇到了那個渣男男朋友,本來以為對方比自己年紀大,又工作了,可以照顧自己,結果,哎。

大抵是死亡的經曆還是太過慘烈,以至於現在她還清楚的記得死亡的那一瞬間自己腦海中閃過的各種各樣的念頭,然後緊接著是頭腦的一片空白,可能真正的死亡就是回歸虛無吧,肖喜喜事後回想,那一刻,時間仿佛都消散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凝結成了永恒,仿佛溺水的人猛然從水下掙紮著浮出了水麵。

周遭的一切瞬間又生動了起來,肖喜喜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正站在馬路邊,旁邊圍了一群人,竊竊私語仿佛在討論什麼,記憶有一絲絲凝滯,然後肖喜喜反應過來,對了,我是好像要去找渣男的,結果一轉頭發現了一具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

那是……那好像是我啊……